第11章 旱魃星始现

陈长老还是犹豫,蒲扇在手里转着圈:“家家户户都储水,那地里的庄稼咋办?眼看就要灌浆了,这时候缺水,一年的收成就……”

“先保人,再保地。”尹喜的声音斩钉截铁,像块砸在石板上的铁,“我已让人按潢星的分度开了备用水渠,从后山的老泉引水,能浇保命的口粮田,其他的……只能看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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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清淤的民夫在西市枯井里挖出了块刻着鱼纹的青石板。张老栓第一个跳下去,井壁的泥土被晒得滚烫,烫得他脚底板生疼,可他摸到石板时,却猛地缩回了手——石板下渗出湿漉漉的凉气,像块冰贴在了掌心。“先生!有泉眼!”他仰头朝井口喊,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在井里撞出嗡嗡的回响。

尹喜让人搬来根丈长的陶管,管身粗如碗口,是早年修渠时剩下的。民夫们小心翼翼地撬开青石板,一股潮湿的土腥气涌了上来,混杂着淡淡的水味。陶管顺着泉眼插下去,刚没入半尺,就有清水顺着管子冒出来,虽然细得像线,却带着股沁人的凉,滴在井底的石缝里,发出“嘀嗒、嘀嗒”的轻响,在这燥热的午后,像首安神的曲子。

“这是‘救命水’。”尹喜趴在井口,对围着看的百姓说,阳光从他肩头照下去,在井底投下片晃动的光斑,“每日卯时、酉时各放一次,每户按人口领,一人一瓢,谁也不许多抢,谁要是坏了规矩,按关规处置。”

百姓们看着那细流,有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发出“咕咚”的声响。西市的王寡妇抱着个破陶罐,罐口缺了块,她往前凑了凑,小声问:“尹先生,这水能撑多久?”

尹喜抬头望了眼西天,旱魃星的光带又宽了些:“只要咱省着用,撑到雨季,没问题。”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颗定盘星,让躁动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关城像个上了弦的陀螺,转得飞快。男人们扛着陶罐、木桶去南河运水,河岸边的卵石被晒得滚烫,烫得人脚底板直跳,可没人敢脱鞋——怕被石子硌伤了脚,这时候伤了脚,就等于断了运水的路。女人们在家刷洗储水的缸,用细布蘸着沙子擦,擦得缸壁亮得能照见人影,连孩子的尿罐都洗得干干净净,倒过来控着水,准备用来储屋檐的露水。

孩童们提着小桶去接屋檐的露水,虽然一夜下来也接不满半桶,却也聊胜于无。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把接来的露水倒进母亲的水缸时,仰着头问:“娘,星星为啥要让天旱呀?”她娘摸着她晒得通红的脸蛋,叹了口气:“不是星星要旱,是咱得学着省着用水。”

尹喜则每日三次登上观星台,天不亮一次,午时一次,夜深人静时再一次。他记录着旱魃星的变化:光带从指宽扩到掌宽,星核的暗黄变成了焦黑,连周围的毕宿诸星都像是被烤得黯淡了几分,像蒙了层灰。观星台的漏刻仪里,箭尺上的刻度被水汽浸得发涨,可滴水的速度却越来越慢,铜壶的内壁结着层白霜似的碱,是被这燥热的天蒸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