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与阿默相视而笑,也俯下身,对着土壤轻声道:“等你长大了,我们就带你回百草谷,让你看看忘忧崖的同伴。”
种完草,药农非要留他们吃饭。灶台上炖着鸡汤,飘着当归的香气,小姑娘在灶台边转来转去,手里还攥着草蚱蜢。席间,药农说起青石镇的旧事,说十年前曾有个穿青衫的剑客路过,用一把没开刃的剑换了他半篓草药,还留下句话:“药能医人,剑能护人,本是一家。”
“那剑客是不是总爱摸剑穗,剑穗上挂着个小锤子?”阿默的筷子顿了顿,归一剑的云纹泛起微光。
“对对!”药农拍着大腿,“你怎么知道?他说那锤子是他儿子的,等儿子长大了,就把剑给他。”
林辰与阿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动容——那定是沈砚秋无疑。原来他当年并非只在暗中谋划,也曾像这样,以普通人的身份走过江湖,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饭后,两人去镇上的县衙送卷宗。县令是个年轻的读书人,看到卷宗上萧煜的供词时,连连擦汗:“没想到影阁的手伸得这么长,若不是二位,青石镇怕是也难逃毒手。”他指着墙上的布告,“我已将腐心草的样子画上去了,让百姓们都提防着。”
从县衙出来,夕阳正染红西边的天空。镇上的孩子们在打麦场上放风筝,风筝线缠着归一剑的剑穗,阿默轻轻一挑,风筝便带着槐树苗的影子飞向高空,引得孩子们欢呼雀跃。
“你看。”林辰指着风筝,“它也想飞。”
“等它再长大些,就把它种回落槐镇。”阿默望着风筝,归一剑的云纹映着晚霞,“让它陪着老槐树。”
离开青石镇时,药农往他们的竹筐里塞了满满一筐新采的草药,还有小姑娘画的画——画上四个小人围着同心草,草叶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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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上山坡,林辰回头望去,见药农和小姑娘还站在村口挥手,田里的同心草在风中轻轻摇曳,像在与他们告别。
“你说,我们算不算完成了父辈的心愿?”林辰轻声问道,沉水剑的金线与归一剑的云纹在车中交缠。
阿默握住他的手,归一剑的剑穗轻轻扫过沉水剑的剑鞘:“或许吧。但我觉得,他们更希望我们完成自己的心愿。”他看着竹筐里的米酒,“比如,把这坛酒喝完。”
马车一路向西,夕阳将车辙拉得很长。竹筐里的药种散发着清香,与剑穗上的槐叶气息相融,形成一种独特的味道——像是百草谷的药田,又像是落槐镇的老槐,更像是他们走过的每一段路,平凡而珍贵。
数日后,百草谷的忘忧崖下。林辰与阿默将新酿的米酒倒入旧坛,酒液碰撞的声音在崖间回荡,惊起几只飞鸟。同心草的幼苗已长出两片嫩叶,叶尖朝着阳光的方向,仿佛在追寻着什么。
“白师父说,京城的御苑已经改种了醒神花,再也种不出腐心草了。”林辰将空坛埋回土里,沉水剑的金线在周围织成小小的结界,“太医院也换了新的院判,是刘院判的学生,据说医术很好,还懂些武功。”
阿默的归一剑在崖边划出一道浅痕,云纹沿着痕迹蔓延,将同心草围在中央:“周鹤来信说,无痕阁的旧址要重建了,问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林辰笑着摇头:“等同心草开花了再去。”他指着草叶上的露珠,“你看,它在点头呢。”
归一剑的槐树苗在风中轻摇,像是在附和。两柄剑的共鸣在暮色中愈发清晰,穿过药田,越过山谷,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有青石镇的笑声,有落槐镇的新芽,有京城的暖阳,还有无数个等待守护的黎明。
江湖路还很长,但只要同心草还在生长,只要执剑人与携药者的初心还在,这段始于安排、终于真心的同行路,就会永远走下去,在草木与锋芒的交响中,谱写出属于他们的、未完待续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