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啊,”周鹤叔笑着摸他的头,“但她心里装着别人,就忘了自己疼了。”
林辰刚给新栽的冰绒花浇完水,闻言走过来,手里拿着片刚采的金缘紫菀花瓣:“就像这花,扎根时被石头硌得疼,却还是要往上长,因为知道开花能给人治病。”
小石头似懂非懂地点头,把花瓣夹进本子里,当成了新的书签。
午后,谷里来了群特殊的“学生”——是从京城太医院来的年轻大夫,为首的姓李,捧着本《全国药草图谱》,恭敬地站在暖房门口:“林先生,我们是来学习的,陛下说,要把百草谷的法子传遍太医院。”
林辰把他们请进暖房,孟书砚正在整理西域的药草标本,见了他们,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我给你们讲讲冰绒花的炮制,这花性子烈,得用蜂蜜养三天才行。”
春杏也从苏婉堂赶来,带着几位女徒弟,正在教孩子们绣药囊。见太医院的人来了,她有些羞涩,却还是上前一步:“我们可以教大家辨识妇科药草,苏先生的医案里有很多妙方。”
暖房里顿时热闹起来。太医院的大夫围着孟书砚看标本,女徒弟们跟着春杏学认药,小石头则拉着李大夫的手,讲金缘紫菀的故事,说“这是苏先生和回春藤生的宝宝”。
雷大叔在灶房煮了绿豆汤,沈念端着碗进来,给每位客人递上一碗:“这汤加了薄荷,是苏先生当年夏天常煮的,说能清心火。”
李大夫喝着汤,望着墙上娘的画像,忽然感叹:“以前在太医院,总觉得医术是高高在上的学问,来了才知道,真正的好方子,都藏在这些沾着泥土的药草里,藏在‘救人’这两个字里。”
傍晚,太医院的人要走了,林辰给他们每人送了本《南北医案合编》,扉页上写着“药无高低,能治病者为上;医无贵贱,存仁心者为尊”。李大夫接过书,对着娘的画像深深鞠了一躬:“苏先生的精神,我们定会带回京城。”
送走客人,林辰坐在药圃边的石凳上,看着夕阳给金缘紫菀镀上金边。孟书砚和春杏在收拾标本,沈念在教女徒弟们种紫苏,小石头则举着他的本子,给雷大叔讲今天学的药草知识。
“林先生,”春杏走过来,手里拿着朵刚开的冰绒花,“女孩子们说,想在苏婉堂旁边种片金缘紫菀,像谷里这样,夏天一到就紫莹莹的,看着就暖心。”
林辰点头:“好啊,我让小石头把花籽给你们送去。”他望着远处的群山,忽然觉得娘当年播下的种子,已经长成了一片森林,而他们,就是在森林里种树的人,让这片绿,往更远处蔓延。
入夜,暖房的灯还亮着。林辰翻开娘的医案,在空白处写下:
“夏月,太医院来人求学,见药圃繁花,闻四海药香,叹曰‘仁心乃大医之本’。方知娘之所传,非独医术,更是那颗装着众生的心。此心不灭,药香不绝。”
写完,他抬头望了眼窗外。月光下,金缘紫菀轻轻摇晃,像娘在点头微笑。远处传来虫鸣,夹杂着孩子们的笑声,像首永不落幕的歌,在百草谷的夏夜里,温柔地唱着。
林辰知道,只要这歌声还在,这灯还亮着,这颗传承的心还在跳动,百草谷的故事,就会像这夏日的藤蔓,一直往远处长,往高处攀,把药香,把温暖,送到每一个需要的地方。
秋分刚过,百草谷的晨露就重了。林辰踩着露水去药圃时,鞋尖沾了层白霜,指尖一碰,凉得像浸了薄荷。他正弯腰采收成熟的金缘紫菀,忽然听见谷口传来车马轱辘声——不是本地的木轮车,是镶着铜边的马车,车帘绣着缠枝莲纹,一看便知是远方来的贵客。
“林先生!”药童小石头举着片紫苏叶跑过来,脸蛋冻得通红,“谷口来了位夫人,说是从岭南来的,身子不舒服,想请您瞧瞧。”
林辰擦了擦手上的药汁,往谷口走去。马车旁立着个穿锦缎褙子的妇人,面色蜡黄,正用绢帕捂着心口咳嗽,鬓边的珍珠随着喘息轻轻颤动。见了林辰,她身后的侍女忙屈膝行礼:“我家夫人是广州知府的内眷,一路北上来京,到了这百草谷就犯了喘疾,听闻先生医术高明,特来求诊。”
妇人抬手止住侍女,声音气若游丝:“不必多礼……我这病,看过不少大夫,都说是心病难医,听闻谷里有种紫菀能平喘,才特意绕路来的。”
林辰请她进暖房坐定,刚要搭脉,妇人忽然摆了摆手,从袖中取出个锦盒:“先生若能治好我,这对东珠便相赠。”锦盒打开,两颗鸽卵大的珍珠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晃得人眼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