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 京夜藏锋芒,密信递忠良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京城的胡同里便只剩巡夜兵丁的脚步声,踏在青石板上,“笃笃”地荡开,又被厚重的朱门高墙吞没。林辰缩在城隍庙的廊柱后,借着香烛的微光翻看那本紫檀账册,纸页泛黄发脆,墨迹却依旧清晰,每一笔都浸透着民脂民膏——仅去年冬天,沈家就通过虚报盐引损耗,克扣了二十万斤官盐,转手高价卖给私商,利润悉数流入内库与沈家腰包。

“好个‘累世忠良’。”林辰低声冷笑,指尖划过“刘公公”的名字,账册上记着三月初六,沈明轩送了十箱“岭南特产”到内务府,后面用小字注着“盐引配额加三成”。他将账册塞进贴身的布袋,又摸出母亲的信,信纸边角已磨得发亮,最后一页写着“若我不测,寻御史张大人,唯有他敢触龙鳞”。

张御史……林辰在心里默念。他白天在茶馆听茶客闲谈,说御史张启年是个硬骨头,上个月刚参了户部侍郎一本,说他在漕运里掺私货,虽被皇上压了下来,却在京中得了个“铁笔张”的名号。只是张府戒备森严,寻常人根本近不了身,更别说递信了。

天蒙蒙亮时,林辰混在送菜的队伍里,绕到张府后巷。灰墙高耸,墙角爬满枯藤,唯有一个小小的角门虚掩着,供下人出入。他蹲在对面的柴草堆后,看着杂役进进出出,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午时刚过,一个提着食盒的小厮从角门出来,脚步匆匆往街角的酒楼去——看打扮是去给张大人买点心。林辰瞅准机会,装作踉跄的醉汉撞过去,食盒“哐当”落地,里面的糕点滚了一地。

“你瞎了眼!”小厮急得跳脚,伸手就要推搡。林辰顺势抓住他的手腕,压低声音道:“我有沈府的密信,要给张大人,事关盐务舞弊,你若通报,必有重谢。”

小厮愣住了,脸上闪过惊慌,显然听过“沈府”的名头。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咬咬牙道:“跟我来!”

两人绕到后巷深处,小厮从怀里掏出个空的茶叶罐:“把信放进去,我给大人送点心时偷偷带进去。但你得保证,这事绝不能牵连到我!”林辰将账册里最关键的两页纸撕下来,连同母亲的信一起塞进茶叶罐,又摸出块碎银递过去:“事成之后,另有厚报。”

小厮接过茶叶罐,揣进怀里,捡起地上的糕点胡乱塞进食盒,快步往角门去。林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心里像揣了块烙铁,烫得人坐立难安。他不知道这步棋走得对不对,更不知道张启年敢不敢接这烫手山芋。

等待的日子像熬药,漫长而焦灼。林辰不敢回客栈,白天装作挑夫在街上游荡,夜里就躲在城隍庙,听着香客的祈祷声入眠。第四天头上,那小厮终于又出现在后巷,塞给他个油纸包,转身就走,连头都没回。

油纸包里是半块梅花糕,下面压着张纸条,字迹苍劲有力:“初七亥时,月洞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