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毕业典礼

至少在情绪感染力上,会足够振奋人心。”

麦迪逊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好奇。

“你可从没提过你们认识。”

“她是西拉斯的忠实粉丝之一,邀请过我一起共进过晚餐。”

伊莎贝拉解释道,

“当然,其中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西拉斯以个人名义,为耶鲁大学的一些基金捐赠了很难让人拒绝的款项。”

“哈,”

麦迪逊轻笑出声,

“那看来我和她之间,确实存在着某些令人愉快的共性。”

她说着,调整了一下坐姿,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学位服的袖子从她纤细的手腕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肌肤。

“好了,我要开始睡觉了。”

“睡觉?”

伊莎贝拉觉得有些好笑。

“精神睡眠,”

麦迪逊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是在面对不可避免的、冗长且无聊的人和事时,一种必要的自我保护机制。

我对很多人都需要启用这个模式。”

她忽然转过头,用食指轻轻地点了一下伊莎贝拉的手背,灰色的眼眸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当然,对你除外。”

“你的家人可能正在台下看着你。”

伊莎贝拉提醒道。

“我的父亲,我的舅舅,都毕业于耶鲁。我的祖父也是。

他们分别在三个不同的年代,面对着三位不同的校长,都熟练地掌握并使用了这个相同的技巧。”

麦迪逊耸了耸肩,语气中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冷漠的骄傲,

“我们家族可以影响校长的人选,但很遗憾,选择的范围却不由我们来定。”

“那可真是遗憾。”

伊莎贝拉无奈地摇了摇头。

随着校长在讲台后站定,全场彻底归于寂静。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自己的毕业致辞。

“……在这个充满挑战与机遇的十字路口,你们,本届的毕业生,如同手持火炬的先行者,即将踏入一个需要被你们的光芒照亮的世界。

(In hoc bivio provocationum et opportunitatum, vos, huius anni graduati, tamquam praecursores facem ferentes, mundum luce vestra illuminandum ingressuri estis.)

耶鲁给予你们的,不仅是知识,更是寻求真理的勇气……

(Universitas Yalensis vobis non solum scientiam, sed etiam virtutem ad veritatem quaerendam donavit...)

光与真理,这不仅是我们的校训,更是你们未来人生道路上永恒的灯塔……

(Lux et Veritas, hoc non solum sententia nostra est, sed etiam pharus aeternus in futuro vitae vestrae itinere...)

在这之中,寄托着我们的希望……

(In hoc signo spes nostra...)

我期望你们能勇敢地面对未知,用你们的智慧和双手,去塑造一个更公平、更繁荣的未来……

(Exopto ut ignoto fortiter occurratis, atque sapientia manibusque vestris futurum aequius et prosperius fingatis...)

循此苦旅,以达星辰!

(Ad astra per aspera!)”

伊莎贝拉不得不承认,麦迪逊是完全正确的。

毫无疑问,这位校长是一位极富个人魅力的女性,她正努力地将这场演说变得有趣且富有感染力。

她的声音非常洪亮,手势充满力量,表情真挚而热切。

但问题在于,现场绝大部分的学生根本听不懂哪怕一个拉丁文词组的含义。

而极少数能听懂的人,比如伊莎贝拉自己,又觉得对方的发音实在过于个性化,以至于让她完全丧失了去理解其内容的兴趣。

因此,这场精心准备的演说,最终完全蜕变成了一出以表情、动作和音节为表演内容的、脱离了具体意义的舞台剧。

但这或许也并不算糟糕。

它完美地符合了人们赋予毕业典礼上“校长致辞”这一环节的真正功能——一个庄严的、宣告仪式正在进行的符号。

正因为它在内容上的空洞,才使得它在形式上的作用得以凸显。

麦迪逊和她明明都有资格作为毕业生代表在末尾回应,但对方却强烈建议她拒绝,原因可能正在于此。

此刻,伊莎贝拉无比庆幸自己听从了朋友的建议——她因此无需听完整段演说。

她闭上眼睛,尝试着模仿麦迪逊所说的那种“精神睡眠”的状态。

她放松了肩膀,将意识从对周遭环境的观察和分析中抽离出来。

演讲者的声音,逐渐变成了一种没有意义的、单调的背景音,如同遥远海岸边规律性的海浪冲刷声。

她的思维不再聚焦于任何具体的事物,意识如同一艘脱离了锚链的平底船,在感官的浅滩上自由漂荡。

时而掠过西拉斯的面孔,时而触碰到即将到来或曾经经历的任务细节,但都未曾停泊。

那确实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在完全清醒状态下的酣睡。

这期间,她一度和社会学院的其他学生一同起立,向校长脱帽致意,但却并未因此醒来。

直到一小时后,一阵前所未有的掌声和随之而来的喧闹声,才将她从那片涣散的、无边无际的精神海洋中,猛地拽回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