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办公室,背影里充满了顿悟后的苍凉和悲壮。
江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离去,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家伙……又明白了什么?
算了,管他呢。只要别耽误我“自污”就行。
……
接下来的几天,江澈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戒备状态。
他将“躲闪”二字,发挥到了极致。
他摸清了孙书记和李镇长的活动规律,只要预感到他们可能出现在走廊上,他会立刻钻进最近的办公室或者洗手间。
他每天掐着点上班,踩着点下班,绝不在单位多逗留一秒钟,生怕被领导抓到,进行什么“会前谈话”。
最惊险的一次,他去镇招待所旁的小卖部买东西,刚一出门,就看到一辆小轿车停在招待所门口,赵立新正陪着古德邦研究员下车。
那一瞬间,江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几乎是本能反应,一个闪身,直接躲到了一根电线杆后面,心脏狂跳,大气都不敢出。
古研究员虽然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目光如炬,仿佛带着扫描功能,在周围扫视了一圈。
江澈感觉那目光仿佛穿透了电线杆,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吓得一动不动,直到看着两人走进了招待所,才敢扶着电线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太可怕了。
这哪里是学者,这简直是顶级的侦察兵!
这种高度紧张的躲闪,一直持续到了座谈会的前一天晚上。
江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手里攥着那份已经修改了十几遍的“自污”发言稿,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烂熟于心。
可他还是害怕。
这就像一场豪赌,他押上了自己全部的“躺平”家当。明天,到底是满载而归,还是输得精光,就看这一哆嗦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小镇宁静的夜色,心中一片悲凉。
想我江澈,重生一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只求苟全性命于官场,没想到,天不遂人愿,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个“谍战”主角。
这世界,一定是疯了。
第二天一早,江澈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面如死灰地走进了镇政府大院。
他感觉自己不是去开会,而是去奔丧。
三楼会议室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孙大海、李卫国正和几位县里来的领导谈笑风生。
办公室主任一眼就看到了他,立刻朝他招手。
“小江,快过来!就等你了!”
江澈硬着头皮,迈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地挪了过去。
就在他走到会议室门口的瞬间,门从里面被推开了。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但眼神异常明亮的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似乎是想透透气。
正是古德邦研究员。
四目相对。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江澈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