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怎样?!”赵虎被那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悸,随即被这荒谬的感觉激怒,他猛地抬脚,狠狠踹在旁边半堵摇摇欲坠的矮墙上!轰隆一声,本就残破的土墙塌了小半,碎石滚落。“老东西,真当老子不敢弄死你?!”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村子另一头,一声尖利刺耳、穿透风啸的金属哨音骤然响起!那是黑风帮召集矿工的信号!急促而严厉!
赵虎脸色一变,显然不敢耽搁帮派的事务。他恶狠狠地剜了秦老鬼和林越一眼,仿佛要将他们的样子刻进骨头里:“算你们走运!老废物,小废物,给老子等着瞧!走!”他低吼一声,带着王二狗等人急匆匆转身,朝着哨声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王二狗临走还不忘把阴煞石紧紧攥在手里,回头朝林越做了个极其下流的侮辱手势。
呼啸的黑风卷起尘土,破败的土墙下,只剩下林越和秦老鬼,以及那永不停歇、仿佛在嘲笑着一切挣扎的黑风呜咽。
林越慢慢直起身,僵硬地拍了拍身上厚厚的尘土,走到剧烈咳嗽的秦老鬼身边,低声道:“老鬼,回屋吧,风更大了。”他伸手去搀扶老人枯柴般冰冷的手臂。
秦老鬼却猛地反手,用那只布满老茧和裂口、死死抓住了林越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林越都感到一阵生疼!老人浑浊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皮肉,直抵林越的灵魂深处。
“娃儿…”秦老鬼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砸在林越心上,“…骨头断了…用泥巴糊上,也不能弯!心气儿…更不能丢!给老子记死了!”他死死盯着林越的眼睛,一字一顿,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还有…藏好!藏好你骨子里那点‘东西’!死…也不能露出来!一丝一毫都不能!”
林越心头如同被重锤击中!
骨子里的东西?是指刚才那瞬间心骨的悸动?还是…那块他仿佛与生俱来的、冰冷沉寂的心骨本身?!
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心脏偏下的位置。那里,皮肤之下,骨头之上,一块小小的、形状不规则、触感冰冷坚硬如万年玄冰的奇异骨片,正沉寂着。刚才那丝麻痒感,此刻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等林越细想,秦老鬼又是一阵几乎要把内脏都咳出来的剧烈呛咳,身体佝偻着,刚才那股气势瞬间消散,只剩下油尽灯枯般的虚弱。他不再言语,只是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深深地、带着无尽忧虑和一种林越无法理解的决绝,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他猛地甩开林越的手,拄着木杖,一步一挪,艰难地、缓慢地,挪回了那间低矮、破败、仿佛随时会被这无尽黑风吹垮、吞噬的小土屋。
吱呀——
破旧的木门关上,林越孤零零地站在呼啸的黑风里。掌心伤口的刺痛,远不及心中翻江倒海的屈辱、冰冷的疑惑,以及被秦老鬼那番话强行点燃的、一丝微弱却滚烫的火焰。
骨头断了也不能弯…心气儿不能丢…藏好骨子里的东西…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村外那条被黑风笼罩、模糊不清、通往废弃玄铁矿坑的蜿蜒小路。那哨声的方向,如同巨兽张开的狰狞大口。
明天,等待他和秦老鬼的,将是黑风帮的矿坑劳役。那是一个比赵虎的欺凌更冰冷、更绝望的深渊。
他低下头,摊开手掌。被指甲刺破的伤口,混着沙土的鲜血已经凝结,变成暗红色的痂,印在同样粗糙的掌心纹路里。
风,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