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寨西侧,数十黑甲身影如同从九幽爬出的恶鬼,静默地矗立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残破的甲胄沾染着泥土与暗红色的斑驳,锈蚀的刀兵低垂,浓郁得化不开的死寂煞气如同实质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木制的栅栏和营中士卒的心神。
没有嘶吼,没有冲锋,只有那无声的凝视和弥漫的绝望气息。一些胆小的士兵已然双腿发软,脸色惨白,握着兵器的手不住颤抖。这远超常人理解的诡异景象,比面对千军万马的冲锋更令人胆寒。
“放箭!快放箭!”箭楼上的军官强自镇定,嘶声下令。
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泼洒向那些黑甲身影!然而,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锋利的箭矢撞击在那些残破的黑甲上,竟发出“叮叮当当”如同击中败革的闷响,纷纷弹开落地,未能伤其分毫!偶有箭矢从甲胄缝隙射入,那些黑影也只是微微一晃,眼眶中的红光闪烁一下,依旧伫立不动!
刀枪不入!传闻是真的!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营中蔓延!
“结阵!长枪上前!弓弩手换破甲锥!”主帅冯坤已然披甲来到前线,声音如同洪钟,强行压下士卒的恐惧。他久经沙场,虽惊不乱,立刻调整战术。
士兵们勉强鼓起勇气,按照命令结成长枪阵型,寒光闪闪的枪尖对准栅栏外的黑影。弓弩手也换上了专门破甲的重箭。
然而,未等第二轮箭雨发出,那些静立的黑甲身影,却忽然动了!
它们并非冲锋,而是如同收到某种无声的指令,齐刷刷地转过身,迈着僵硬而统一的步伐,如同潮水般向后退去,迅速融入了后方更加深邃黑暗的山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箭矢和营中惊魂未定的士卒。
来无影,去无踪,只为示威?
整个营地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震慑住了。
凌寒站在自己的营帐边,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刀枪不入,行动如鬼,煞气冲天……这绝非寻常军队,甚至不像活物!苏瑶提到的“护陵阴兵”之说,恐怕并非空穴来风!前朝大燧,究竟在这骊山地宫中留下了怎样可怕的东西?
“它们……怕光?”身旁的秦湘忽然低语,她敏锐地注意到,在东方天际泛起第一丝鱼肚白时,那些黑影退去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
凌寒心中一动,抬头看向微亮的天际。或许,这是它们唯一的弱点?
“凌参军。”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凌寒回头,只见冯坤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色凝重地看着他,“参军见识不凡,对此等妖邪之物,可有看法?”他的目光锐利,带着审视。显然,凌寒方才冷静观察的表现,引起了他的注意。
凌寒立刻换上心有余悸的表情,拱手道:“将军谬赞,末将……末将只是吓呆了。此等怪物,闻所未闻,实在……实在骇人听闻!全赖将军指挥若定,方能惊退妖邪!”他将功劳全推给冯坤,自己则继续扮演着受惊的纨绔。
冯坤深深看了他一眼,并未再多问,只是沉声道:“传令下去,加固营防,多备火把、桐油!夜间巡逻队加倍!再遇此等妖物,以火攻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