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合倪引着李子游往田头走。
没多远,便见几间茅草屋蜷在田埂地头。
紧挨着待收的谷穗,屋檐下还堆着镰刀、锄头,一看便是佃户们守田的住处。
他抬手虚指:“道长,那便是佃农们住的地方。”
这几间草屋原是供他们耕种时落脚的。
京郊寸土寸金,租田的多是从周边州县逃荒来的庄户。
或是投奔亲友却没着落的农人。
在这京都地面上,别说买宅院,即便是城郊最破的土坯房。
也不是他们能买得起的,这几间草屋便是他们唯一的安身之处。
草屋看着粗陋,屋顶的茅草却码得整整齐齐。
边缘还用细麻绳勒了几道,防着风吹雨打。
泥墙虽斑驳,却不见一处裂缝,显然是佃农们闲时就和泥修补的。
毕竟是要常年居住的地方,再简陋也得用心打理。
只是屋子实在逼仄,每间也就丈余见方。
进门便是土灶台,烟管从墙缝里伸出去。
灶台旁挨着两张矮榻,一家老小挤在里头,连转身都得错开身子。
可即便如此,墙上还拴着绳,晾着几件半干的衣裳。
墙根下堆着码得整齐的柴火,倒也透着几分过日子的踏实劲儿。
刚走近草屋前的空地,便见几户佃农已提前聚在那儿候着了。
见几位官差衙役走来,佃农们一个个都局促地攥着衣角,眼神里满是不安。
打头的是个年过五旬的老汉,脸上刻着风霜。
见郗合倪和李子游走来,忙拉着身边的年轻人往后缩了缩。
郗合倪见状,快步上前,脸上堆着笑放缓了语气:
“诸位乡邻,莫慌!”
“今日来并非要为难大伙儿,是给你们引荐新东家。”
说着,他侧身让出身后的李子游,抬手虚引:
“这位是长生道长,往后这几十亩田,便归道长名下了。”
佃农们闻言,齐刷刷朝李子游望去。
见他身着青衣道袍,眉眼间没有半分官老爷的倨傲。
反透着温和,悬着的心稍稍松了些,只是你看我、我看你,终究没人敢先开口。
那老汉迟疑半晌,还是往前挪了半步,双手在衣襟上反复搓着,声音压得极低:
“大人,新东家……是要把俺们这些佃户撵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