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方丈也乐得将计就计,陪他们演段戏,好多喘几口气。
可惜好景不长,余下六人显然没有耐心等到三个锦衣卫筋疲力竭之时再同老和尚玩车轮战。
半盏茶一过,清明方丈再次陷入九人的合围圈中。
眼见着刀砍来,剑刺来,斧劈来,锤砸来,清明方丈甩荡开破漏了四五个孔洞的袈裟。
破洞袈裟无风鼓荡,似是形成个充气布囊环护住清明方丈的躯干。
刀砍来,没有噹啷声,刃口受挫一偏,便斜着滑溜开。
剑刺来,剑身无不弯折回弹。
重斧劈来,重锤砸来,气力全然像是招呼在厚实的棉花堆里,纵然被劈得再深,被砸得再瘪,也不伤根本。
袈裟伏魔功!
老和尚在九人围攻之下,仍是神采奕奕、闲庭信步,教人好不生气!
一个身材矮小的刀客咽不下这口气,突然弃去双刀,像只灵猴般滚到清明方丈身侧,窜身前扑。
清明方丈挪步撤身,躲开了矮小刀客用意不明的飞扑,却没完全甩脱开对方。
左臂一沉,才发现矮小刀客竟是挂在了僧袍臂端下摆处,正龇牙咧嘴地撕扯着袈裟!
这家伙不惜舍身换取清明方丈再也甭想将以袈裟做防!
事出所料,出清明方丈所料,出其他八人所料。
不过矮小刀客这一“闹”之下,到底是将清明方丈暴露在了三名锦衣卫的剑锋之前。
以死犯险的事锦衣卫不愿做,可这顺手立功的事,他们倒不介意收入囊下。
三人不需对眼便默契地举剑朝半丈之遥的清明方丈攻去。
清明方丈叹气,低眉,闭眼。
默诵了声“阿弥陀佛”。
双手十指伸展,手心向外,拇指食指相接,结日轮印。
袖袍抖动间,紧抓着袈裟的矮小刀客仿佛只是个包袱,轻易就被甩向前方,三剑来向!
矮小刀客带走了两手碎布条,惊惧得呆滞地回望向睁眼怒目前视的清明方丈。
随而被两柄剑洞穿身躯!
没有人看清矮小刀客眼中的不可置信和惊惧。
也就还没人把这一幕当回事。
那名躲开矮小刀客飞来躯体的锦衣卫只以为清明方丈费尽力气才摆脱开纠缠,无暇无余力设防,遂暗暗再添了把劲,试图独揽首功!
剑锋去势更疾,倏忽间离清明方丈胸口不过咫尺之距!
奈何咫尺却如天堑。
不知为何,这名贪功锦衣卫只觉自己头上背上落下来了一座山。
天堑要用山来填,可他又不是孙猴子,为何要被山所镇压?
没人回答他,他只听到了身体里嘎啦嘎啦的断裂脆响!
他的后颈被压断了,脊梁骨被压弯压断了,下身股骨下肢骨也被压折压断了!
谷他脑袋和身体先后被压入了土中!
他再也动弹不得!
没人知道自矮小刀客扑挂在清明方丈袈裟上之后这数息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看见矮小刀客被轻易甩飞,只看见清明方丈轻抬过右手,掌心朝下,沉沉拍落!
也听到了令闻者心惊胆颤的骨头碎裂声!
这究竟是什么诡术?!
众人不由自主地压抑住上前冲杀之心。
清明方丈却往前踏出了一步。
才从矮小刀客身上拔剑而出的两名锦衣卫见状倒吸口凉气,仓惶后退。
可好像已来不及了。
又见清明方丈轻抬起平举的右掌,沉沉拍下!
感受到一股沛然莫御伟力即将降下的两名锦衣卫面露惊恐之色,脚下拌蒜,往后栽倒。
两人一齐被拍入了泥土之中,面目歪折,生机断绝!
临死之前其中一名锦衣卫恍惚瞧见有一无形巨掌自天穹之上穿破重重云层无情拍下!
有人在惊惧中无声灭亡。
有人在惊惧中目睹绝望。
也有人在惊惧中发狂!
“啊!——”
在矮小刀客和三名锦衣卫莫名死去之后,红衣乙堂副堂主,斧锤双煞的雷兽斧纪田边崩溃嘶吼出声,同时拖着那杆重逾千斤的长斧绕着清明方丈奔跑起来!
只见这名肤色黝黑身材魁梧、原名吉田边也的正统东瀛人越吼越大声,越跑越快!
很快便以清明方丈为中心,在地面上犁出了个半径三丈的大圈来。
场间霎时土飞石走、风声雷动。
囚雷阵,讲究快速画圈为牢囚敌阵中,在圈阵完成前,离开圆心一丈之外,后续落斧力道即会因位置纠偏有所折扣,清明方丈只挪动了两步,与寸步未移无异,那么吉田边也就有十足把握将力道全然施打在其身上。
就在囚雷阵完成刹那,吉田边也双腿屈伸,蹦起三丈之高,双手把抓斧杆抡过头顶,跳劈杀下!
斧刃在空中划出道凌厉寒光,形似雷兽利爪,势若天雷!
清明方丈碾碎四条性命的举重若轻把吉田边也吓得不轻,这一击囚雷阵奔雷斧汇集了他所有余力,为了家国大业,他也顾不得自己的往后余生,只求一举破老和尚所习《金刚经》的铜皮铁骨。
同一阵线的其他四人不敢奢望纪田边这发狂一击能让清明方丈毙命,却尽皆认为哪怕老和尚是颗铁核桃,这一斧劈下,也该出现裂痕了。
足矣同时劈开两颗大西瓜的长斧精准地劈砍在清明方丈脑袋正中的三颗戒疤上!
轰!
清明方丈这颗小西瓜脑袋没有被一劈两半。
红衣壬堂精打细造的长斧强横锋锐依旧。
本该出现深坑裂谷的地面也相安无事。
只有把抓着斧杆的那双手,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绝望哀嚎声中,不甘地松开,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