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与臻璇道:“郡夫人身子可好?从甬州回来也小半年了。总想起郡夫人呢。”
郡夫人指的是郑老太太。臻璇回道:“祖母一切都好,祖母也惦记着夫人呢。”
谢夫人点点头,又去看臻琳。
上一回也是她给臻琳梳得头,只盼着这孩子能稳稳当当走过婚姻路,谁知遭了那样的变故。
出事之后,谢屿泽帮着周旋。但女子名声岂是那么容易挽回的?谢夫人惋惜过,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实在可惜……
好在峰回路转。
七皇子尊谢屿泽为师,也经常来谢府求学,他的品行谢夫人看在眼里,这门亲事她的打心眼里赞同。也因此特地亲自去了甬州,就是为了与裴家说一说这事。
到了今日,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谢夫人从花露手中接过梳子,替臻琳梳头。
念的还是那一首些吉祥话,多子、富贵、齐眉,声音温柔如水,叫人不知不觉润了眼眶。
样样都要好,这一回样样都会好。
段氏红了眼,背过身拿帕子抹了抹,这才转过身握了臻琳的手,几度哽咽:“怀你的时候,就有师太与我说过,肚子里的这个是个有福气的,我一直记着也一直信着,苦日子都过去了,以后就是好日子。”
苦日子。
临上轿被退婚,在生与死之间犹豫过、害怕过,直到对着佛祖日夜诵经,内心才真的一点点平静下来,平静得什么也不想。
那段日子臻琳不敢说苦,家中能接纳她,姐妹们没有排斥她,她已经心满意足,她只是愧疚,作为姐姐没能给妹妹们挣来一分荣耀,反倒是要拖累了她们。
她不苦,但她知道段氏很苦,段氏为了她操透了心。茹素的头几个月,段氏瘦了整整一圈,脸盘都尖了。
段氏从前喜欢热闹,年节时也会去相熟的人家走动,但臻琳出事之后,她推掉了所有的应酬。段氏不怕别人说,臻琳没有做错什么,她抬得起头挺得起胸,但她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与碎嘴之人大闹一场。
段氏要打理家中大小事,一刻都马虎不得,即便是身体欠佳,也一样要打起精神,偏偏心里记挂着几个孩子,夜里睡不踏实,损得都是身子。
等臻琳一会稳稳当当上了轿,三天后顺顺利利回了门,段氏的心也能放下了。
臻琳想着母亲的不易,握紧了她的手,用力点了点头:“母亲,都过去了。”
段氏强忍了眼泪,颔首。
臻珂正巧来了,段氏怕招哭了臻琳,起身出了屋子。
“四妹妹,总归是我们两个京中作伴。”臻珂上下打量着臻琳。
臻璇看向臻珂,臻珂和印象里的变化并不大,眉间自有一股忧郁,腰很细,看不出已经生养了两个孩子。
文家在臻琳被赐婚之后待臻珂客气了一些,也仅仅是客气而已,臻珂自己不争,只想太太平平过日子,与那些太太奶奶们也还算相安无事。
谢夫人看了眼时辰,道,“差不多了,要去磕头了。”
因着皇家娶媳妇,并没有送嫁和迎亲的喜娘,由官宦人家的全福夫人来充当这个角色,谢夫人不推辞,揽了过去。
臻琳被扶着去了正屋。
大老爷含泪与段氏坐着,等臻琳磕了头,他去了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