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那一直被定格的画面居然开始向前滚动了,仿佛异世界的某种力量让监控录像跳到了最诡异的一刻,画面中的白兴全竟然从他自己的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下了床。他邪恶地朝着监控着他的摄像机看了看,只见他双眼血红,发射出一种可怕的光芒。
白兴全的瞳孔逼近摄像头,不停地放大,放大……直至那幽暗深邃的黑色充斥了他整个眼睛,将所有布满血丝的眼白都染成了黑色,就像两个没有尽头的黑洞,会吞噬掉所有望向这双眼睛的灵魂。
不一会儿,白兴全居然轻易地将拘留室的门打开了,那扇门本是牢牢地锁着的。白兴全在走出拘留室的铁门前,回过头望了望监控摄像头,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意味深长的表情,然后便消失在监控录像的画面里。
刘队长的办公室门外,一串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那声音停在了刘队长的办公室门外。门把手转动着,仿佛有一只神秘的手在扭动着这门把手。办公室的门开了,对流的夜风穿过整个办公室,把办公桌上一摞摞文件和笔记本吹得哗哗作响。
没有人进办公室,只有夜风在不安分地喧闹着,仿佛要提醒睡梦中的人们,将被子盖得严实点。
刘队长睡得很熟,身上搭着一床薄薄的毛毯。睡梦中,他感觉到有一双纤瘦的手在抚摸着他的身体。那好像是老婆陈数华的手,那双手有些冰冷,还在微微颤抖着。他听到陈数华在他的耳畔轻声呼唤着他:“老公,不要离开我好吗?不要去白水村了,那地方太可怕了!”
刘队长侧着身,紧紧握着从自己身后抱着自己的那双手,那么真实,只是,那双手,是那样冰冷。
“数华,你怎么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你的呼吸怎么也这么凉?”
“老公啊!我现在就是这样的,我现在天天做噩梦,可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怕你担心。你不要再去白水村了,如果你再去管这个案子,恐怕咱们一家三口都性命难保……”
“不会的,不会的……”刘队长说着,黄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滴落下来。
刘队长转过身,正对着他的,竟然是白兴全那张苍白而可怕的脸,还有那双如黑洞一般幽深的眼睛,正在冷冷地看着他,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他猛地一个激灵,想到这一定是梦,没错,一定是梦。他大吼了一声,希望自己从梦境中醒过来。
刘队长从那个梦境中醒过来了,却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一口棺材里。这是一口很大的棺材,足够睡下他们一家人。他从棺材的缝隙里看到,白水村的那些村民正在定定地看着他,有的人在傻笑,有的人在痛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还没有醒过来?他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真他妈的疼。难道说,这并不是在做梦,而是真实的场景吗?
刘队长开始在棺材里挣扎,这棺材就像是一道通往地狱的门,如果他再不打开这棺材盖子,说不定传说中的黑白无常随时会出现,收了他的命。
他开始手脚并用,又是推又是蹬,那棺材盖子似乎被死死地钉牢了。
这时,棺材之内,那幽深的黑暗中突然伸过来一只手。他想用力地甩开那只手,可是那只手从黑暗里死死地抓住了他。那幽深的黑暗里又传出了陈数华的声音:“建超,老公,救救我啊,是我啊,我是数华,我好怕,好怕……”
刘队长因为恐惧而沁出来的冷汗已经把身上的衣服打湿了。他心想,这是梦,这绝对不可能是真的,向自己呼喊救命的这个人绝对不是陈数华。
但,如果不是陈数华,那这个死死抓住自己的人是谁?难道是白兴全,难道是……是一个鬼魂?
刘队长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得越来越快了,在这狭小又封闭的空间里,他感到喘不上气,仿佛就快要窒息了。
还有那双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可怖的手,不知道会将他拖到什么地方去!
刘队长在棺材里又蹬又踢,用脚并用。终于,那该死的棺材盖子打开了。他站了起来,棺材里的那双手还死死地抱住他的脚。他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慌乱地把那双手踢开,然后慌忙地从棺材里跳了出来,棺材盖子“啪”的一声又合在了棺材上面。
刘队长以为这个“噩梦”终于结束了,却不承想,那口巨大的棺材嗡的一下竖立起来,棺材盖子像门一样打开了,奇怪的是,棺材盖子后面竟然是一片乱坟岗。
刘队长赫然发现,一个男人背影模样的人竟然拉着自己的儿子刘浩然往那片乱坟岗的深处走了去。那男子回过头,目光呆滞地冲刘队长嘿嘿一笑。这嘿嘿一笑,让刘队长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炸开了,因为,他发现牵着儿子刘浩然的男人竟然是他自己。他不由得全身颤抖,开始自言自语道: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他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那个男人又一次慢慢转过头来。他的容貌慢慢地变了,从他自己变成了白兴全——那个白水村的哑巴白兴全。
白兴全睁着一双黑得可怖的眼睛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他看了看白兴全那蠕动的嘴唇,那口型分明在说:“不要说出秘密,不然,我吃掉你……”。然后,白兴全转过身,牵着刘浩然的手,刘浩然的另一只手牵着陈数华,三个人影走着走着,慢慢消失在乱坟岗之中……
他不顾一切地冲进了棺材后面的那片乱坟岗,然后,棺材盖子“啪”的一下合上了。
第二天,县公安局的公安人员一早就发现,刘队长躺在单人床的下面,就像个植物人一样怎么喊都喊不答应。他的身体由于出了太多的冷汗而有些失温,全身的肌肉也想植物人一样无论怎么掐都毫无反应。压在他身上的单人床被他踢得歪七八糟,已经变了形。他的老婆陈数华和儿子刘浩然不久之后就赶到了他的办公室,看着眼前这场景,母子俩抱着刘建超哭得死去活来。
那个监控录像却还诡异地不断循环地播放着白兴全睡梦中的口型,“我吃掉你,我吃掉你……”音箱开启着,却全然听不到什么声音。录像里的白兴全安静地睡着,仿佛他从来没有从拘留室那张单人床上走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