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拧着眉头想了想,道:“大概也不过是五日有余吧。”
“五日有余……”阿金低声呢喃,片刻之后,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我知道了……多谢大师姐指点。”
“不客气。”白术见她已经将药方收进了袖子里,便没有再说什么,“说起来……阁主打算来王都吗?”
阿金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义父是怎么想的,前些日子我去信说明情况,也不见他回信。倒是师傅联系了我们的人,在安排撤离的事情。”
白术听了阿金的回答,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我来之前,师傅便说这好不容易太平的天下,看起来又要开始动荡了。”
“妙玉仙子悲天悯人,果真是有仙人之姿。只是……阿金觉得,这天下,从来就没有太平过。”
白术抬起眼来看向阿金,冷漠的表情难得变得有些人情味了,“师妹说得也有道理。这恐怕便是通天阁眼中的天下了吧。”
阿金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在她看来,根本就无需回答。通天阁之所以能成为天下第一阁,便是因为它能手眼通天,办成旁人不可能办到的事情。而他们之所以能力如此之强,也是因为有一张缜密的情报网。
让天下之事,通天阁尽知。
二人的谈话已经结束,阿金站起身来向白术拜别时,白术忽然道:“还有一件事情,我想也应该跟你说一声。”
“什么?”阿金回过头来,看向白术。
“宋老夫人,已经是外强中干之象了。依我看来,她时日无多,最多三个月。”
对于宋老夫人,阿金是没什么感觉的。可是她心里清楚,这位老夫人对宋文禹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于是她轻轻点头,在道谢之后掀开帘子回到了大厅。
宋余氏见她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对,连忙上前道:“如何,大夫有说什么吗?”
阿金摇了摇头道:“这位大夫只说让我好生静养一段时间,原本身子没什么问题,许是近日太过疲累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听了阿金的回答,宋余氏心里有了盘算,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既然如此,你便先回去休息吧。这位大夫既然给了你药方,你一定要按时吃药才是,知道吗?”
“媳妇知道的,”阿金笑道,在与宋璃以及庄晓梦一一道别之后,这才离开了房间。
宋余氏侧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瞧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禁陷入沉思。庄晓梦在一旁看着觉得奇怪,怯生生地问道:“姨母,大嫂身子是有什么不爽利的地方吗?”
宋余氏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复杂地说道:“或许是有吧。”
庄晓梦歪着头,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宋余氏。姨母的回话让她彻底糊涂了,这到底是病了还是没病?
宋璃听了母亲的话,突然嗤笑了一声。宋余氏恨铁不成钢地瞧着她阴阳怪气的样子,却又不能发火,只见她看着宋璃,略带着警告的意味。
“女儿,你待会儿进去让大夫看一看吧。”
宋璃冷着脸瞧她,道:“当初你让我来,我便来了。可是我说的很清楚了吧,我身子好得很,也不想看什么大夫!”
宋余氏没想到宋璃会当着自家亲戚的面来驳自己的面子,气得脸色铁青。她伸出手颤抖地指了指宋璃,气得硬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最后,只能拂袖道:“也罢,那你回去便是了。母亲不勉强你,也勉强不动你了。”
说着,宋余氏便拉着庄晓梦进了里屋。庄晓梦被姨母拉着,左右为难,本想留下来安慰宋璃几句,见对方正用一种愤恨的眼神瞧着自己,她便害怕得心里直发颤,便也打消了这个想法。
白术是在中午快要吃饭的时候离开宋府的,本来宋余氏还几番挽留,想让她在府中留饭,却都被白术推掉了。宋余氏带着庄晓梦站在宋府门口瞧着独自离开的白术的背影,不禁心生感慨。
“晓梦,咱们回去吧。”她转头,正好瞧见府门上方悬挂着的那一对映着宋家家徽的灯笼,不禁怔愣。
“姨母,这白大夫可真是与众不同。若是换做旁人,宋家夫人这般挽留,早就迫不及待地留下来了吧。”庄晓梦挽着宋余氏的胳膊,如是说道。
“谁说不是呢。大概也正因为如此,这姑娘才会年纪轻轻便如此了得吧。能沉心下来研究医术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宋余氏回过神来,如是答道。
庭院深深,外人只看到朱门的雍容华贵,却不知这朱门内里的辛酸苦楚。甚至于,就算他们是清楚的,说不定最后还是会走上这条路。
他们这样的人,不都是应该这样活着的吗?谁都不敢跳脱出这样的生活轨迹,也没有人可以跳脱出来。
思及此,宋余氏回过头来,瞧着侄女这张花容月貌的脸蛋,突然道:“晓梦,姨母特地请你过来住上几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晓梦抬起头来,一双懵懂的眼睛瞧着宋余氏。“姨母不是说……想让晓梦熟悉一下王都的吗?”
“嗯,这是其一。其二,你文渊哥哥也到成婚的年级了。姨母只想他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最好,姨母也喜欢的。”宋余氏说完,拍了拍庄晓梦的手背。
提到宋文渊,庄晓梦的脸颊又红了。她羞涩地低着头,只觉得心中酸胀得厉害,“文渊哥哥是个好的,自然会有好姑娘与之相配。”
“傻瓜,”宋余氏见她顾左右而言他,怕她是不明白,点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姨母属意的人选就是你呀。”
“姨母!”庄晓梦咬着嘴唇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宋余氏,她不是不明白姨母的暗示。只是,每次文渊表哥见他,总是一副温柔疏离的样子。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宋文渊的青睐。
宋余氏见庄晓梦的眸子黯淡下来,便知道她又在患得患失了。宋余氏叹了一口气道:“晓梦,莫怪姨母多说几句。这男婚女嫁,向来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想要找一个与你情投意合的,这想法自然是好。可这样的事情,大部分人一辈子求都求不过来,在这件事情上,也莫要太过于执着。日后你们家也搬到王都来了,咱们两家自然是要多走动的。你年纪尚幼,等你及笄时,姨母便上你家府门提亲去。”
庄晓梦听到宋余氏这么说,心中阴霾瞬间又被驱散掉了。宋余氏怜爱地瞧着庄晓梦,心想,到底还是个孩子,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她不自觉地将之与总是笑容可掬的阿金比较,心中虽有顾虑,却并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