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萧湛所料,而今的朱良莘,果真是恨透了萧湛。若说先前她还对这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皇四子有什么轻蔑之心,现如今的她早就不敢低估萧湛了。
“他们可真是好啊。还知道一起合作置我儿于死地!”想起这件事,朱良莘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她向来骄傲,却没想到最后被两个后生给逼到绝境,不得不用她平日里最看不上的法子来救太子一命。
相比之下,孔嬷嬷就显得要淡定得多。她双手交握于胸前,恭恭敬敬地立在朱良莘身边,冷静地为她出谋划策,“娘娘,越是这种时候,咱们越是要冷静。以不变,应万变。”
“本宫倒是想,可是我哥哥,却如此沉不住气,”说着,朱良莘将夹在指尖的那封信恨恨扔在了一边,“事情刚刚平息下来,他便开始担心自己的处境。说到底,不过是心疼他辛苦训练出来的那些朱家探子。”
“大爷的担心,也不无道理。现下众多皇子之中,便只有太子和四皇子尚留在王都了。”
提起萧湛,朱良莘只觉得一团自无名火直直往上蹿,“他也配和我的烁儿争?”
孔嬷嬷垂下眼,没有讨论这个问题,而是进一步说道:“那月华楼,大爷还在帮忙打理着。眼下圣人还是要宋家大郎君和洛家郎君彻查内城里的人命案子……娘娘,您看,可是否还有留着月华楼的必要。”
“他们查,便让他们查。圣人有保阿烁的心思,本宫担心的倒不是这个,”朱良莘沉吟了一阵,最后烦躁地挥了挥手道:“咱们偏偏选这个时候将月华楼给处理了,未免有些欲盖弥彰,反而惹圣人不高兴。”
孔嬷嬷叹了口气道:“这个问题,奴婢也曾想过,却一直没有想出两全的办法。可是将月华楼留着,总归是个隐患。”
“那就过一阵子再说吧。若是被人盯上了,届时找个人担着便是。”朱良莘懒洋洋地答了一句。
显然,她并未将月华楼里那些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
阿金一大早就去了珠宝巷子找沈默麟,店铺刚一开门,沈默麟就瞧见阿金正站在门口。
“大姐?你……”沈默麟有些讶异地瞧着她,先是将她迎进了自己平日里工作的屋子,又让小厮去准备茶水点心,这才问道:“大姐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可用了早膳了?”
“用过了。你姐夫每日都要去上早朝,今日我急着赶来见你,便与他一起用了早膳,”阿金笑了笑,又礼尚往来地问道:“你呢?吃了没有?”
“早就吃好了。一会儿客人上门,怕就没时间用饭了。”
沈默麟说得倒是实话,自打宋家人用了他们沈家铺子出去的金玉器件作为聘礼送上庄府之后,他的这间铺子里的金器就算在王都里声名远扬了。
说起这件事,阿金总会忍不住自豪。不论是沈默麟还是已经回了不羁山的阿银,都是她引以为傲的好弟弟,“钱是要赚,但也要注意身体。若是实在太累,便雇一些人来帮你料理吧。”
“嗯,我知道的,”沈默麟点了点头,见阿金又不说话了,有些奇怪地问道:“大姐今日里来,只是过来闲聊的吗?”
“一是来看看你。这二来,是想让你帮我挑件首饰。宋家二郎君不日就要成婚了,作为兄嫂,理当给新人准备礼物才是。”
“哦,原来是这样。大姐什么时候要用?我自当尽心挑选,回头专门差人送去。”
“不必如此麻烦,届时你派人送个信过来,我自己来取就是了。”阿金笑了笑道。
“如此,也好。”沈默麟明白阿金的意思,他并不是寻常的商户,而是她母家的亲人。阿金这么处理,也是免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沈默麟等到小厮将一些吃食都送了上来之后,起身关上了门,这才又回到桌前坐下,压低了声音问道:“有一件事情,我忽然想起来,觉得十分重要,还是要和大姐说一说的。”
“什么事?”阿金笑盈盈地看着他,却在听完沈默麟的话之后,笑容僵住了。
“现下好似有风声,说九皇子萧诺,还活着。”
“谁?”阿金忽然脑子一片空白,连四肢都有些发冷。
“昔日良妃之子,九皇子,萧诺。”沈默麟又重复了一遍。
“这个消息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阿金看着他,有太多情绪凝聚在她的眼睛里,让沈默麟瞧不真切。
“我听到这个消息,是在两天前。王都众商贾的一次聚会上,也不知是谁说起的。我听他们那个意思,这件事似乎还和通天阁有些牵扯,便默默记了下来,想着找机会跟您说……”沈默麟说到这儿,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又道:“大姐,这九皇子的事情,为何与通天阁有关系?莫非……”
“无论你现在听到什么,那应该都不是真的,”阿金摆了摆手,先一步截住了他的话头。她现在心里有点慌,却不敢在默麟面前表现出来。阿金坐在那儿沉思了一会儿,这才对沈默麟说道:“咱们先不说这个了,今儿个过来,我是想挑金器的,正经事要紧。”
沈默麟瞧着阿金,眼中尽是敬佩赞赏之色,“大姐你在这里等会,我去吩咐他们将样品拿上来给你看。”
阿金微微颔首,目送沈默麟离开。他刚一出门,阿珍便凑近了阿金,神色紧张地问道:“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咱们通天阁和皇家还有牵扯了?”
阿金瞟了她一眼,并没有打算将阿银的身世告诉她,只道:“都是些陈年往事。你别担心,阁主自有安排。”
提起梁祈安,阿金的眉头禁不住拢紧。前一阵子阿银过来与自己道别,她还不以为意。现下想来,这多半是义父未雨绸缪,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