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客栈里一些住店的客人,也见了黑白灰须三人刚才在街上聚首的一幕。
他们每个人都开始恨自己起床太早,才一睁眼便见了整整的三个恶煞,实在是晦气大凶。
现在,这三个人竟然进入这家客栈了,客人们的嘴里便一起发苦,暗叹今日不吉利,犯上太岁。
黑白灰须三个人,却准备和三只看门狗那样守着门口不走。他们在一张离大门最近的桌子边,一齐坐下。
客栈中的客人,虽然都恨不得在脚底抹上油水、逃出客栈,眼下却只好慌张躲入客房,发誓不再出来。
龙头客栈中,一时寂无人声。
店小二在颈上挂着条白毛巾,手里捧着一个大茶壶,想好好招呼三位长须客;却磨蹭老半天,又飞快藏到掌柜的身后。
那掌柜的老头老眼昏花,只见到门口闪进来三条人影,并没发现他们有什么异样。看见店小二猫着腰在溜,大叫:“怎么还像闺女害羞?快招呼客人去!”
他转身一个巴掌、准备劈倒店小二的身体,很想教训一下小伙子。店小二自然想着避开去,扭身就往左右的一边直窜。
不料“砰”一声传来,他竟撞翻了摆放在柜台边的一个小茶几。
几上,是一盆鲜红的花,随着茶几的翻倒,鲜花也坠地。
花盆碎裂,鲜艳的花和盆中的黄泥,已然混合一堆!
“吵什么?”白色长须的人嚷叫。
那店小二的脸皮白如纸张,毫无血色,眼看快要发青。
“好香的花。”一个声音竟在这时响起,于是掌柜那一双老花眼,又看到一条模糊的影子。
店小二和长须三客,却见到一个满脸笑意的青年人蹲在地上,鼻子似乎在嗅。
“人爱花香花自香,无花也有香……”青年人正曼声低吟,终于站起了身,手上已捻着花朵。
灰须人的嘴里响起一阵夜枭般的怪笑:“衣飞飞?”
这面目俊朗的青年,居然就是衣飞飞。
——衣飞飞。
林不隐的众多好友之一,一代逍遥侠,有多少个少女的心被其牵引?
又有多少英雄好汉,愿意和他交上朋友?当今江湖上如果谁没有听说“衣飞飞”,谁就一定是个聋子。
听灰须人一问,衣飞飞的嘴角含笑,沉吟不语。
那个店小二忙不迭跑过来献殷勤,在衣飞飞身边几步外,道:“客官,需要先喝口茶,才叫点心吃吗?”
衣飞飞轻轻一点头,在一张桌旁随意坐下。
“太行山下‘神奇长须三客’大名远播,未想今日居然让我有幸遇上了。”
灰须人笑:“我们兄弟三人能邂逅衣飞飞、飞爷,也还不是三生有幸?”
“看来飞爷耳朵真是不聋,也知道‘长须三客’。”说话的是黑须人,衣飞飞忍不住在皱眉头。
一个人本来就好好的,会喜欢别人说自己耳朵聋或不聋么?衣飞飞是人,当然就觉得这话听来刺耳。
话已尖刻,说话的人本身也一定尖刻。对待尖刻的人,根本不必客气!
衣飞飞故意长叹了一下:“真是奇怪!有的时候,如果几只苍蝇硬要飞到我耳朵旁边叫,我也会毫无办法;因为我这样想,只要叫的时间长了,它们会自己飞走的。”
灰须人怒不可遏:“说什么?难道你在说我们兄弟三人,只不过是三只苍蝇?”
衣飞飞:“只要是人,就根本不用急着承认自己也是人!”
三个长须人的脸,却出乎意料的没再被气得发红,突然就恢复了正常,仍是那个波澜不惊、几乎不见喜怒哀乐的样子。
其实在他们心里,已把面前的衣飞飞看成一个死人,因为得罪了他们早晚死人。
三个长须客倏地就飞起身子,像苍蝇那样轻盈舞在半空,面向衣飞飞。
——苍蝇通常难以赶走,明知人类不欢迎自己,还会恬不知耻奔过来。
苍蝇在攻击时,自然有翅膀以及尖嘴,做为武器;而人也有手和脚,用来对付敌人。
三个长须客当然有手脚,但是他们的武器并非手脚,也并不绑在脚上、拿在手里,他们的武器生在头上。
他们下巴有长须如拂尘,可攻敌取胜,曾被用来制服无数的对手。这三个长须客对面前的衣飞飞,已十分轻视。
才一开战,他们似乎就已见到,对方被无情打趴在地上求饶的情景。
衣飞飞哂笑了下:“请问,到底是一起放马过来,还是打车轮战呢?”
灰须客呆了一呆,口上叫:“哼!既不是一起对付你,也不用车轮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