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文义是打心里惧怕自己这个老岳父的,时隔十余年未见,当时他那一道杀人之眼神,如今想来,依然让文义不寒而栗!此刻再会于秦王王府,文义第一时间便上前,恭敬地行了跪拜之礼。
“姐夫,都是一家人,您不必如此!”
今日上朝议事,宣扬即发觉文义之精神样貌,已经大不如前,这时两人近在咫尺,看着白发渐生之姐夫,宣扬心中一酸,不顾身后严父之态度,连忙躬身去搀扶;谁知,文义却不愿起身,显然没有宣界之吩咐,他会长跪下去。
“老爷,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还在为当年之事耿耿于怀吗?雅儿走了之后,文义既未续弦、也没纳妾,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伊月带大,您看他那肉眼可见之白发……这么些年,他又何尝不是一直在自责?您就不要再怪他了,让他起来吧!”海河看着跪地不起之女婿,叹息一声,对着一旁的老伴,动之以情地开导,希望他能够有所释然。
“是他自己要跪的,与老夫何干?他如果真的自责,为何直到秦王暗中彻查镜儿身世,当年之真相才得以水落石出?文氏一族再怎么没落,他至少还是‘一王六将’之一吧?只要有心,焉能无果?”宣界口中怪个不停,手里之拐杖也在不断地敲打着地上石板。
“你这老顽固,脾气还是这么臭!君适主办、先帝拍板,事情何其严重?那种情况下,文义一个人既要当爹、又要当娘、更要自保,岂能再冒死去追究当年之事?再说,若非皇上特赦,谁又会去关心苟活于世之‘戾帝后人’?还有,揭发此事者,倘若不是携覆灭昭武王朝这等盖世功勋之秦夜,换做文义、乃至本王,你觉得朝野臣民会相信吗?与我天焱江山社稷之安定比起来,什么‘一王六将’?狗屁不如!上一代人之恩怨,已经把文义折腾得不成人样,难道你还要让它接着祸连伊月这一代吗?真是迂腐、不可理喻!”
文义遭难至此,恒王明白是因为宣界碍于面子,可他实在看不下去,拂开上官菁之拉扯,义愤填膺地斥责起来;言毕,索性直接动手将文义强行搀扶起身。
文义孤苦无依,却能把文伊月抚育得活泼伶俐、人见犹怜,仅凭这一点,宣界心中早已原谅了他;之所以一直没有亲口说出,不过是想借着这口怨气,让自己有个盼头,强撑着摇摇欲坠之身体,苟延残喘至今……
文仁,何等优秀之大好男儿,岂会是那种以下犯上之狼子野心者?对此,宣界作为岳父,从未有过任何一丝之疑虑;不知有多少个不眠之夜,他都在担心自己等不到沉冤昭雪的那一天!万幸的是,上天垂怜,秦夜之出现,让他这个时日不多之暮年老头,得以解脱。
今天受邀来到秦王王府,以文义当下和秦夜之关系,宣界知道他必然也会出席,因此才会叮嘱老伴与儿子,正装参加,为的就是当众与文义和解,放过彼此!可真到现场,面对恭敬有礼之文义,他又迟迟开不了口,多亏恒王了解自己,三言两语便打破了僵局。
“皇甫欲和,你这老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能说会道了?老夫今日是来走亲串门的,不是来与你这老小子对骂,你少腆着个老脸往上凑!”
“呦呵,若非本王有个好女婿,你这老顽固,会有机会再次登临焱京吗?”事有所缓,恒王乐得与宣界调侃。
“秦王是你好女婿,也是老夫之好外孙女婿,论起辈分来,你这老小子可还差着老夫一截。”在秦雨任之引领下,宣界坐到座位上之同时,老气横秋地反击恒王。
“对对对,你厉害!不仅秦王,当今皇上也是你的外孙女婿,咋滴,明日进宫去论一论辈分?”一副胜利者之姿态,恒王眉开眼笑地注视着宣界。
“那……那是老夫家事,与你这老小子何干?”想到素未谋面之皇上和皇贵妃娘娘,宣界突然愣了一下,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于是随便搪塞两句,便不再搭理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