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越发大了,房间里的人一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有李箸的折扇在不停一下一下敲着书案,反而显得三个人坐着有些尴尬,是她把李箸叫过来的,来了倒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李箸也不恼,温温雅雅坐着,举动依旧是佳公子模样,他在等着柳如筠开口,宋辊瞧着比他官大的也没说话,他也就什么也不敢说了,两只眼睛乌溜溜往两个人之间滚着。
“我查到这几年,不,应当是近十年,至少鼓吹署的账目是不干净的。”柳如筠思忖许久,瞧着对面坐着两个人似乎对这件事情挺感兴趣,也就说了起来,将茶杯放下的时候大约是又扯到了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李箸瞥了一眼柳如筠皱紧的眉头,头又低了下去,敲着书案的行为却是顿了顿:“怎么说?”
柳如筠左手不能用,右手却没事,倒是比平时动作还快些,她将五个茶杯倒扣着放在了桌上,一个个点过去,修长的手指指甲光滑圆润,倒是好看:“五寺包括大理寺、太常寺、光禄寺、太仆寺、鸿胪寺。”
她之后又单独将一个茶杯推了出来,在上面点了好几下:“太常寺比起其他寺来,你们大理寺是少到不能再少,太过节俭,但是太常寺这款项颇为不正常,下头分很多署,譬如太医署的钱都要比鼓吹署少,这就不太正常了,要说宫人吃食也用不了多少钱,除了大节日或者需要演出的时候钱会多申报一些,这也能理解,因为临时的乐人会多一些。
主要的月薪以及乐器等东西的保养保修也就这些钱,但是日常的开销,也用不了多少钱罢?毕竟俸红一年给一次,可这月月报上去的确丝毫不减。”
唐之盛时,凡乐人,音声人、太常杂户子弟,隶太常及鼓吹暑,皆番上,总号音声人,至数万人
“凡习乐,立师以教,而岁考其师之课业为三等,以上礼部。十年大校,未成,则十五年而校,以番上下。”李箸瞧着那个茶杯,或者说是瞧着柳如筠的指尖,淡淡说了一句,“跟所有署一样,无论太医署还是鼓吹署甚至太乐署,都会有考核,若不是常驻乐官并且经常参加考试胜出的,下头的乐师拿到的钱少的可怜。”
“所以,那么多钱,哪里去了?”宋辊接了下去,倒是格外顺溜。
是啊,钱哪里去了?
柳如筠将事情说开之后深深出了口气,脸色又白了几分,脸上却一丝表情也瞧不见:“所以,我想,太乐署的人和鼓吹署走那么近,不可能不知道他们背后搞的这些勾当,那么问题便来了,他们是否就是死在这件事情上?又或许撞破了什么,引来了杀身之祸?”
“这倒是有可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李箸哗啦一声打开了折扇,折扇上的山水画倒是有些名家水准,“钱是个好东西,可惜不是人人都有本事拿。”
宋辊则是直愣愣瞧着李箸的折扇,折扇上的画乃当朝画师李渊所画,其风格潇洒随性,因其为皇室,所以这笔墨也是极贵的。
李箸一直很温柔,整个人似乎是一只狐狸一般,瞧不透他的想法,这也是他们李家的通病,和他待在一起,总有一种被他看透了的感觉,这是很不舒服的。
再者一个大姑娘房里塞着两个男人有些不太方便,也就让他们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