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是醉醺醺地被人们扶上车的,尽管他是一个酒量非凡、而且还算得上特别小心、特别有原则的一个人,他还是有点喝高了。
喝高的原因只有一个,高兴啊!
他没有理由不高兴,因为这次动作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其实,他是一个很有野心和执着力的人,他一直用他的雄心和志向在支撑着自己,从而度过了那么多年无助茫然的岁月。这么多年来就是这份梦想在激励着他,始终没放弃这门祖传的秘艺。这次小区的动作确实搞得气氛有点大,大就对了,没准儿这会成为他职业生涯里一座里程碑式的杰作。
小区领导层对于这次改造非常满意,特别是对于大师此次针对这件事提出的‘人神共震’法,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并一再地对于大师严谨敬业、不惜毁坏自身形象的付出,表示了最最诚挚的敬意。当然,表达以上这些冠冕堂皇的虚荣的同时,自然也不能忘了给大师一笔丰厚的出场费。
事实上,大师在自己这次的作品里确实是下了功夫的。他从没认为自己是个骗子,更不是一个靠着忽悠人四处骗钱的所谓江湖术士。
众所周知,驱邪避鬼这一行业,自现世以来,始终就是以一种尴尬的境况存在于世的。有的人相信有的人不信,信得也没怎么落好,不信的也没怎么落孬。朝代更迭岁月变迁,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行业也是随着历史的兴衰,在漫长的岁月里起落浮沉着。
到了他这一代手里,作为一门家族式的产业,作为一个既定的传承人,大师感觉到了自己肩上沉甸甸的压力。作为新时代的知识分子(受家门影响大师学历颇高)他当然清楚自己所面临的并不乐观的处境。
国家不提倡这个,而且还是明令禁止的,他一度也曾将之放下而去做了多年的小买卖。
上世纪八十年代,国家一切发展都还没有大踏步的迈开步伐,老百姓的手头没有钱,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简单直接。最初他通过自己的一个城里的老亲戚,搞了一个炸油条的配方,和老婆决定做个小买卖。
那个时候,到处都还没发展,整个县城里都没有几条正儿八经的大街,更别说有什么饭店门头了。他和老婆起早贪黑地炸了油条,就靠着用海燕自行车驮着竹篓子,挨村串户地满大街吆喝着卖。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候一斤油条卖八毛钱,虽然不贵,但老百姓手里也是真没钱啊!八毛一斤买油条吃的人也不多。
勉强干了一年,回头算算账,非但没挣着钱,还倒把自己的二百斤麦子给搭了进去。不行啊!这个买卖不能做了。就又去跟着建筑队干小工,一天挣四块钱。
大师有时候根本都不愿意去想那些已经很遥远的记忆,如此浪荡半生,一无是处,大师一度很是郁闷苦恼的。对于父亲交代的这份祖上传下来的所谓财产家业,他一开始也是不感兴趣的。他是抱着一种仅仅作为一份家族传承顺延、不能在自己手里断绝、断绝了就是对不起祖宗的不屑子孙等等思想压力下,或者自我安慰往高尚了说它是一种“文化”,而不得不去慢慢接受它的。
后来不知是哪一天,大师忽然就发现,上门找他的人多了起来。国家这么大,文明昂扬的正气之风,不可能吹遍每一个角落,在一些相对落后的乡村,还是有些人在遇到一些自己不解的事情时,会首先想到身边继承了祖业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