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来回环视几人满脸不解:“你们什么意思?”
刘琰胸中怒气翻涌,面上却波澜不惊,没办法这个靠山不能倒,探手拍拍袁熙肩头:“行了我去一趟。不是为你,是为泰山环。”
袁熙身份高贵模样帅气,有花不尽的钱财和广大的地盘,让人非常有排面不说,刘琰有十足把握怎么折腾胡闹他都不会干涉。
这就是老爹嘴里常说的“老实人”,如此完美合格的丈夫,这辈子都找不到第二个,可不能让他轻易倒了,该维护的时候就得冲上去拼命。
现在冀州青州两方的争吵已经达到白热化,审配没精力管谁出城,大难临头必须要快,一众官骑簇拥刘琰一人双马日夜不停,很快来到广阳郡。
目光回望越过肩头,目力所及一望无垠,广袤的华北大平原柔和地向远方舒展,到天际尽头还不停歇,包容一切的雄浑厚重一直延伸出去,直到看得见和看不见的远方。
随着继续前行,突然一条黑带出现在远方地平线上,黑色的带状物越发清晰,那是东西超过六百里的燕山山脉。
这条巨大的地理屏障毫无过渡地,突兀地横亘在眼前,越是接近那磅礴的气势越是强烈,壮阔并不尽是美丽,大多数时刻它都令人心生畏惧。
时而高耸入云峭壁狰狞,时而盘亘纠错浓林密布,极力仰望山岭,朵朵洁白滑过天蓝,是云在动还是人在动?又好似两者都没动,是这群山在移动。
惊骇之余没有一丝陶醉,只有满目眩晕。
地势德厚而载物,天健自强而不息;乾上坤下否之匪人,天地否不利君子贞,内柔外刚,不交而无邦,大往小来,不荣可以禄。
多少年没回幽州,一草一木还是那样熟悉,空气中满是厚重的味道,不咸不甜,不软不硬,不腥不膻,依旧只有刺鼻的躁,躁的浓烈,燥的亲切。
昌平过去是一座不大的县城,自从刘珪在这里主政,小小县城迅速扩张起来,隐隐有和幽州治所蓟县相庭抗礼之意。
离着城门口老远就能闻到骚臭,那是长长的骆驼队在等着入城,工商业发达人口就多,买卖也多,繁荣不假就是灰尘太大,满大街炼铁作坊到处是乌烟瘴气。
百十个骑兵列队闯过来,商旅们纷纷逃窜躲避,刘珪手下一个步兵都没有,城防形同虚设,偌大的昌平城门口只有几个差役在登记。
见差役没有避让,官骑一鞭子照脸抽过去,哀叫声传来跟着大队骑兵列队进城,路过时盯着差役无辜的眼神,这般景象既虚幻又无比真实。
刘琰忽然觉得恍惚,嘴里开始小声念叨,慢慢的声音越发高昂,最后汇聚成极力嘶吼:“大汉孝阳亭侯,大汉孝阳亭侯!”
“你再晚到两天阎柔就动手了。”刘珪坐在主位擦拭宝剑,偶尔冷眼看向刘琰。
刘琰直挺挺坐在对面,讲话不卑不亢:“不会,沿途见过你的侦骑,他们走的真远,都进中山了。”
“你很威风。”刘珪对妹妹的行踪了如指掌,刘琰刚进入中山国他就得到消息了,在城门口发生的一幕也不例外。
“袁熙身份够不够。”刘琰忽然问了不相干的问题。
“我很满意。”刘珪忽然发笑,既欣赏妹妹抖威风也满意妹夫的身份。
“南二郡给我作嫁妆行不行。”刘琰起身对着刘珪下拜,声音忽然变得哽咽:“小妹求哥哥赏一条活路。”
“你不是有淇园吗。”刘珪冷笑,经年杀伐血已经冷透,仅存一点亲情不知埋没在哪里。
“天下大势若在袁,贪小犯大不智,天下大势若在曹,岂不闻虞师晋师灭阳夏哉?与袁氏结秦晋天下尽知,曹操岂能相容,贪郑小利弃旧盟,此秦所以屈西垂之根也。”
刘琰借两个历史典故说事,其一是唇亡齿寒,袁家现在没到覆灭的时候,现在就帮曹操早了点,退一步真到了覆灭的时候更不能帮着曹操。
其二是秦晋交恶,当时秦晋征伐郑国,秦国贪图郑国利益,选择背弃盟约帮助郑国,导致弱秦与强晋交战,秦国战败吃了大亏,此后上百年都被晋国压制缓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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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统一华夏。”刘珪讲话不带任何感情。
刘琰想不通夺取幽南二郡有什么实际意义,就算拿下冀州临近几个郡,实力也不会迅速壮大,袁家再瘦也是庞然大物,刘珪打不起消耗战。
即使他日灭亡还有个更强大的曹操,曹操平定北方后,不会容许刘珪存在,你看不出来,手底下那帮将领也看不出来?
不可能看不出来,看出来还要写信通知开战是什么意思?开战干嘛要通知?来之前就在思考背后隐藏目的,琢磨着通过当面对话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奈何人家刘珪不给机会,始终冷着脸看不出心里活动,感情牌没用讲道理也不通,这就得换个角度思考,不是讲不通是没讲对。
刘琰咬牙发了狠,有些话不讲不行了:“幽州贫瘠不构成威胁,能不耗一钱挡住北方蛮族骚扰,英雄志在天下故而暂时能容。”
“与袁氏合力抗敌相互信任,拜领侯爵子嗣有依,兄长与曹操可有羁绊?”
“即便得了冀州,兄长与曹操相争可有胜算?不胜斗之何益?斗之必生仇怨,彼时和谈可有把握得利?即便得利,仇雠已结又能安稳几时?”
“若袁氏不存必退幽南,惶惶丧家犬兄长翻手可擒,此刻翻脸不如彼时献与曹操。”
刘琰说完趴伏在地不再言语。
刘珪嘴角微皱,紧紧握住手里茶杯仿佛要攥出水来,过去半响才幽幽开口:“为兄舍不得你呀。”
刘琰似乎抓住什么,微微抬头余光盯着刘珪:“小妹无甚本事,公卿傍身内朝宿宦,士族一体草蛇灰线,曹操动不得,任谁轻易动不得。”
任谁两个字听的刘珪眼光微微闪烁,刘琰膝行更进一步:“关中弘农,颍川河内,汹汹天下究竟谁主沉浮,兄长当知未必明面那般。”
“你与司马公很熟吗?”刘珪放下宝剑,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他该称兄长一声大舅。”刘琰撒谎脸不红心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