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今学遗憾退场

汉末小人物 张有孚 3388 字 13天前

刘珪虚空摆手表示不屑:“莫欺我,老匹夫只想收你入门,他对你的信仰更有欲望。”

刘琰抬起头望向远方,心里一阵纠结酸楚:“哪还有什么信仰,污水沟里泡久了臭入骨髓。”

“饿了吧,先吃饭。”刘珪总算露出和善:“你长大了。”

卑微态度和亲情纽带可以诱导普通人,巧舌如簧和利益诱惑能打动掌权者,而对于冷酷无情,只相信铁与血的军阀,只靠以上两种方法都无法干扰他的真实意图。

晚饭时全家人都在,刘琰借着嫂子给婴儿喂奶的机会,装作无意间的样子说出,要把幽南二郡一半的赋税作为礼物送给刘珪的长子,不止今年,今后每年都如此。

不知道是因为婴儿的关系,还是刘琰提议的原因,刘珪心情变得大好席间破例喝起酒来。刘琰趁机说想在幽州招募些乌桓鲜卑。

刘珪大手一挥答应下来,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干扰,等到第二天酒醒发现刘琰已经离去,说是要看望老师应劭,只留下已经盖好幽州刺史印信的契约。

现在应劭是幽州经学祭酒,主持整个幽州官学,本来这个职位属于邴原,但邴原更喜欢闷头作学问,所以推荐应劭来主持。

老人家到了幽州之后越来越喜欢胡床了,甚至连马扎也爱不释手,马扎在这个时代叫做“交椅”,东西不大又轻便,折叠起来夹在腋下就走,到哪里都能随时方便休息。

知道刘琰来拜望,应劭特意没去官学坐班,尽管师生两人分别多年,甫一见面还是老样子,一个高坐胡床面无表情,一个跪在下方的恭顺垂头。

“学生叫老师失望了。”刘琰讲述了分别以来种种经历,声音很轻没有一点儿隐瞒。

“无妨,能思考就好。”应劭板着脸看不出喜怒哀乐。

“恩师,人为什么要思考?”

“思辨以明故。”

“如何思辨?”

“形而上学。”

“我曾经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知道了,我很茫然,我不知道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刘琰痛苦失声,得到之后才明白失去,本想找回失去,却放不下得到,经年纠结始终没能得到答案,还越来越迷惘。

夏木参天微风扫叶,骄阳似火蚕鸣断续,活在现实必须接受残酷,曾经过去就是曾经,留恋过去眼前便成为过去。

答案需要自己寻找,需要时间去经历,可能就在瞬间,可能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可能找到了却不知道,可能以为找到了实际却没找到,最有可能穷尽一生永远找不到。

思考能得到答案,持之以恒的思考,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在于能够思考,独立的、超我的、不受外界干扰的思考。

事物一刻不停的在发展变化,某一阶段的结果因外部干扰而更改,但发展变化的动态进程不会改变。

人受限于能力,无法从超然的角度宏观看待这种变化,你以为处于宏观角度,其实是眼界不够,相对于真正的宏观,仍旧处于微观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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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知道无法真正达到宏观角度,还是坚持如此看待事物,这就是所谓的辩证,既语言的艺术。在事物不断变化的进程中,为了保持自身逻辑始终严整,它不得不拘泥于言辞、推理、描述、概念,在层出不穷的抽象解释过程中,逐渐脱离实际。

对于如何思考,古人追求的是形而上学,透过现象找出本质,脱离现实,孤立的、片面的、静止的、以绝对的主观方式看待事物。

承认个体的无力和对于客观的无奈,从事物发展进程中抽出某一个片段,剥离客观影响进而找到事物本源,由外而内超脱本我,在忘我非我的心境中,由内而外进行思辨。

不错,你可以说这就是瞎琢磨,事实本就如此,古人认为这才是人的本源——坚持独立思考,或者直接说“执拗的瞎琢磨”,人和动物的本质区别就在于此。

不论是有意识的思考还是无意识的思考,他可以来自日常的生活积累,也可以出自偶发的灵光乍现;

不论知识就是力量或者我思故我在,思考本身就是意义,这就是答案,它就在那里,始终都在那,永远都会等你,这是唯一不会改变的事物。

应劭理解弟子心境,外界对此无法提供有效的帮助,只能露出苦笑:“胡床虽好却是异物。”

刘琰思考的问题很多,很杂乱,其中一个今天必须要问,不需要答案,只是单纯想说出来:“君使以礼,臣事以忠。诸夏之君无民与夷狄之君何如?”

这两句话断自《八佾》:人家季氏僭越那是因为你鲁定公本身有责任,统治者不尽本分就不要怪百姓造反,毫无节制放纵欲望导致民心失尽,那中国统治者还不如蛮夷。

“与其媚奥,不若媚灶。”应劭说完突然老泪纵横不能自已,他羞愧,他懊恼,想堂堂正正的死去,却舍不得这幅皮囊,他堕落了,无可救药只剩悲哀。

原来大汉今学还剩师徒四人,眼看就要没落在自己手里,绝望中陈到送来了骆统,真是天赋异禀的好苗子,师从应玚算作徒孙,自从收了这个好徒弟,侄子跟重获新生一样。

可是收了徒孙,今学多了一个人,这违背了当初和司马防的约定,因为那个约定今学才没有受到过度打扰,包括刘琰在内,都能够安然离开历史舞台。

幽州是应邵最后的落脚处,他已经无处可去,邴原的一封举荐信隐含着杀机,他最终选择了退让,来到昌平学门交出全部今学典籍。

此后教授的全是古学师法,这代表今学向古学彻底妥协,今学成为古学一个分支,经典密藏任由古学修改,重新编撰成书教授新徒。

面对残酷现实再有不甘又能怎样,应劭斗不过顶多是死,刘琰斗不过想死都是奢望,一切争斗都是枉然,苟延残喘总好过被人家彻底消灭。

良久过后应劭痛苦低头:“去看看休琏吧。”

应玚去青州北海和郑玄门人刘德论经,现在不在昌平,应璩正在书房在认真写书,站起身伸个懒腰才看到等在门口的刘琰。

“师兄别来无恙。”应璩站在面前规规矩矩施礼,他已经长大了,再不似从前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