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首领说,赵都统交代,半个时辰后才可以进屋查看。如有能走能动的活人,则将屋里所有人杀死。如有男人昏睡,则送到船上。如有女尸,则火化后骨灰送往云南广南府。
在京师的时候,侍卫首领见过紫苏,知道申大人喊她姐姐。因此,没有对她撒谎。
紫苏闻言,大感惊讶。很快,她就闻到了奇怪的药味。
“你们赵都统呢?”紫苏问。
侍卫首领摇头:“不知。”
紫苏心里一惊,暗道不好。急忙道:“快开门查看,赵都统有危险。”
侍卫首领不为所动,转头看了看墙角的两炷香刚好燃尽,这才挥手示意众人推门查看。
屋里,罗在和酸花都倒在椅下。紫苏急忙奔向酸花,见她隐有气息,掰开口舌和眼睑查看,又端起酒杯闻了闻,将杯中一滴残酒倒入掌心,伸舌尖舔了舔,这才长出一口气。
“还有救。快,快抬到屋檐下。”紫苏下令。众守卫七手八脚动了起来。
所有人发簪里藏的毒药,都是她亲手配制。罗在的毒药,刚好与酸花的麻药相克。故而酸花虽然中毒,却毒性不大。
天庭,玉帝摩挲着自动回来的昊影令牌,半晌才问:“怎会闹到如此地步?”
“臣失职。五仙均被他事先遣回花药宫,洪足修等所有仆人侍女亦全被遣散。白鹿昨日被通天带走。”太白金星道。
“也罢。凡人本可少受五百年贫病苦难,可半个朝堂容不下一个能让他们富裕起来的官员,是他们自作孽……”玉帝道:“那五仙和洪足修,都给仙箓吧,也算给女娲……和申御史一个交代。”
广南府一处山腰,紫蕺坐在一座新坟前的草地上,垂泪道:“按你的愿望,我已将你葬在此处,你日夜可见山那边的交趾。等过一久,你妻儿会来看你。对了,我妹妹和酸花已经在来看你的路上。”
说罢,紫蕺蹲在地上,将周围杂草一一拔除。
景泰三年五月,景泰帝废汪氏,立杭氏为后,更封太子朱见深为沂王,另立朱见济为太子。
石亨府中,聚集了七八位各大家族族长,各人纷纷咒骂申式南。
“罗在不是说,申式南富可敌国,银钱逾四千万两吗?我马家冒险得罪钱家将其定罪,结果你们说他所有亲近之人,名下皆无资财。”其中一位老人不满。
“知足吧。至少你分了胡晓非二成的财产。我得罪的人难道少了?除了分到杜家半窖烧酒,我捞到什么?”另一人当即反驳。
“好意思说胡晓非,盛丰钱庄本来好好一只下金蛋的母鸡,被你们杀鸡取卵,如今苟延残喘了吧?”见有人比自家还惨,先前抱怨的老人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徐有贞,派往云南各司的人怎么说?”有人突然问正在角落里打瞌睡的徐珵,他已经改名叫徐有贞。
“还能怎么说?自从申侍郎死讯传到云南,除了车里司,其他五个司都将朝廷派去的流官驱逐出境。”徐有贞淡淡回道。
“这申式南,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连死了都不留点好,我家接手的芷兰香粉,说是假的,频频遭退货。”有人愤愤然。
“你又没有人家的配方,本来就是假的。人死为大,你就口下积点德吧。”徐有贞冷冷道。
“我呸,四千万两白银我等一毛捞不到,他不让我们好,我们岂能让他死得舒服?我提议,消除申式南在这个世上的所有痕迹。”刚才那人道。
“同意。朝廷所有关于申式南的文字都不许存在,统统销毁。不能销毁的,随便改成其他人名。他当初选择自刎,是不想自己与部将落一个反贼的罪名。有朝一日他青史留名,你我皆成秦桧。”有人附议。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纷纷点头,默认了此举。
“徐有贞,你皱眉是什么意思?听说你家老幺嫁给了申式南的部下?”有人再次瞄向徐有贞。
徐有贞心中一慌,道:“没有的事。我家老幺回老家后就染病了。我……我是在想,还有一个人知道申式南忠于大明,你我都无法消除。”
“谁?”众人齐问。
“南……南宫里那位。”徐有贞道。
众人一听,暗自心惊,纷纷打起了各自的小算盘。
申式南死讯传到老挝司后,晏婴伏地痛哭:“惠直啊惠直,我是当初圣上派到你身边的间士,却没能亲口对你说,认识你后,我便只是你的兄弟。”
景泰四年十一月,年仅九岁的太子朱见济薨。
“我大明如此多难而邦未兴,悔不该不听惠直之言啊!”闻讯后的景泰帝朱祁钰呆呆看着窗外的花盆,喃喃自语。
太上皇的那盆“赤蜻蜓”被移到了户外,今冬的第一场雪花纷纷落在已经冻死的兰花草枯叶上。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