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记得,无常和幽鬼说他有双“见过死亡的眼睛”———他们嘴里说的“死亡”在烽火连天的战区那可太常见了。
据老人说,这条河曾经是某个国家的圣河,无言地洗刷过人类千年的罪恶。汗水,泪水,油渍,排泄物……天底下最肮脏的污秽都被它包容着,清洗着,汇入地球的水体,前往无尽的轮回。
而千年后,灰黑色的浪潮还不知疲惫,麻木地前进着,流向远方。
河的名字很美。
如果不走近了去看,闻不到那股腐败的气息,也看不到“渡客”的话,漫天的繁星照耀之下幽深又美丽。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在这里说的既是时间,也是真正的,随着那河水漂流到彼岸的“渡客”。
所谓的“渡客”是什么呢?
除了地下搏斗场丢进去的死者和伤者之外,有的贫穷家庭养不起孩子,或者是什么普通军士死了没人收尸,都悄悄丢在那条名为恒河的河里。每天早上天刚亮的时候,涂着彩色涂鸦,打着不同颜色的金属补丁的捞尸船从公家的船坞里开出来,巨大的机械网子往河水里一沉,一捞,从河的上流捞到下游,几乎就没有空网的时候。
这样的无名尸体在捞尸人嘴里叫“渡客”,没有名字,没有来历,也没人认领,就只是在这世界上短暂地出现过,流浪过,然后以漂泊的方式终结在这里。
无论泡了多久,是什么来路,捞尸人每捞一个能换一个银币。
从回忆里回过神来,他看着那张脸,把本来觉得最恰当,但是可能会被对方一拳打爆头的形容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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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肿得……像个猪头。”
L翻个白眼,继续嘬杯子里类似机油的东西:
“你肿不肿都像个猪头。”
陆有些尴尬,干咳几声,端起山荷叶做的咖啡喝了一口。
山荷叶毕竟还是个小孩,连喝咖啡的年纪都还没到,煮咖啡什么的也不是很熟练,里面还有没融干净的巧克力块儿。他喝了口杯里褐色的液体,差点没能咽下去。苦涩的咖啡顺着喉管下去后,嘴里还残留下颗粒状的咖啡粉,就像是清澈的河水底细细的泥沙。
“咳咳……正常人没你那么肿吧?”
L对着他伸伸脖子,把衣领子往下一把拉,示意他看她脑袋和身体借口的位置。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她脑袋和脖子接口的地方有根细细的线——这条线似乎是初见时她被那个杀手斩首的时候留下的,不像是医生切出来那样的规整,以一定角度倾斜。
陆见过的改造人、生化人也不少了,脖子以下就是义体的他只在L身上见到过。
正常情况下,人类在自主对身体进行改造的时候,都是从局部的小面积改造开始,主要的目的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去优化,而不会这么大刀阔斧地去做些大动作。
事实上,大部分医生为了防止承担医疗事故的责任,也都不会建议去做这么大面积的手术———最常见的改造人大都会选择四肢之类的部位对肌体进行一定程度的提升和加强,同时避开大血管和神经中枢系统以避免手术期间发生事故,产生难以恢复的损伤。
她脖子以上的部位水肿的程度肉眼可见的比义体要严重一点,显然还是正常人类的酒精代谢速度。而接口的位置以下,义体人造血液的的代谢速度就是改造人的速度了。虽然她的义体是他所见过最精致的,可毕竟还是和本体有断层,这样的体液浓度代谢差难免会导致本体的的头部肿的更厉害点。
“该检修了,下次「医生」来的时候。”L松开勾着领口的手指,叹了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