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葛姓官员又往韩渂那里看了一眼,道:“盛德公远离政事已久,现在看来其实早就没有今上即位前那么精明了。否则,他今天不可能带那个西陆人到这里来的。”
正在窃窃私语的官员们并不止这两人,亭子里所有的官员们在石承进来后都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扫向这么面容怪异的西陆人。此时的盛德公也从众官员们的目光中察觉到了一些不太和谐的气氛了,他心中不由得暗暗地叫苦,之前的他一直沉浸在孙女得救的喜悦当中,这使得韩渂没能认真思考带石承来赴诗会是否真的是一件合适的事情,不过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正当韩渂打算找些话题来转移一下官员们的注意力时,正在窃窃私语的官员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韩渂向凉亭的入口处看去,只见三个宽袍大袖,颇有气度的官员走了进来。站在左侧的正是此间的主人曹景程,另外两名官员中的一人身穿朱袍,在一群绿衣服里面颇为显眼。
石承也抬起了头,看到了刚进来的那三个人,然而他的眼睛并没有看向那个身着朱袍的官员,而是看向朱袍官员身边的那位绿袍官员,他很清楚那个穿绿袍的官员应该就是他想要见一见的监察御史于渊。
韩渂和凉亭里的官员们都站了起来,一一和新来的客人见过了礼,于渊和他身边的朱袍官员看上去颇为随和,一边往亭子里慢慢地走,一边笑着和迎上来的官员们问好。当他们走到近前时,石承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拱了拱手,刚想见个礼,但是曹景程带进来的那两名官员直接略过了他,石承站在原地,一副想说些什么但却被堵在喉咙里的样子,看上去颇为尴尬。
韩渂心中叹了口气,自知今天的诗会已经彻底被搞砸了。吴能心中替石承捏了把汗,他悄悄地拉了拉石承,用询问的眼光问他现在该怎么办,不过石承的脸上并没有难堪之色,他朝吴能和韩渂微微笑了笑,然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大家都坐下后,一个脸型有些方正的年轻官员笑着对曹景程说道:“六年前,景程兄在会试和殿试上一鸣惊人,当时主考的徐掌院夸赞景程兄来日必定大有作为,今日一看此言果真不虚。”
“青湖过誉了。”曹景程笑道。
“景程莫要谦虚。”一个看上去比曹景程大不少的中年官员笑道,“被赐进士出身后,景程依旧苦读经书,休沐时也常常登门向孙侍讲请教学问。鱼跃龙门却仍然孜孜不倦,这才是景程功成名就的真正原因,也是我等圣人门徒的楷模啊。”
“是啊是啊,孙望之有个好学生啊。”
客人们七嘴八舌地恭维了起来,曹景程虽然脸上平静而谦逊,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一阵客套话之后,参加诗会的官员们开始讨论起出名的新诗词。石承听着面前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高谈阔论,心中颇感无聊,坐在这些人的身旁,他突然有了一种自己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感觉。
不过既然到了这里,想当个局外人自然是不可能的。
“竹山居士的咏景诗固然奇妙,但是描写的景物都是千篇一律,立意上难以独出机杼。若想写的新,写得好,还是得饱览名山大川,游遍天下奇景才是。”于渊的这一番话,引来了不少官员的赞同。
于渊又说道:“只不过我等皆为朝廷命官,需要为王分忧,所以自然没法像文远伯那样逍遥自在。不过好在这清荷池乃是南荒少有的胜景,好席须有好酒,面前的景色用来佐此诗会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