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波妞:
窗台的日光斜斜切进来时,我正给“小桃蛋”换盆。
紫砂盆沿沾着一点新土,灰扑扑的,却衬得那团粉绿愈发嫩,像一颗没熟透的桃子。
你端着咖啡从厨房出来,瓷杯碰在玻璃桌面上,惊得多肉叶片颤了颤——
这已是你弄死的第三盆了,前两盆“玉露”和“熊童子”,都死在你“每日一浇”的“爱心灌溉”里。
“又折腾你的宝贝疙瘩?”你凑过来,呼吸里的拿铁香混着一丝土腥气,指尖悬在“小桃蛋”头顶,想碰又缩回去,“这玩意儿跟你一样,水多了就蔫。”
我把陶盆往窗台里挪了挪,避开你那双手——上周你给它浇水时,花洒捏得太狠,泥水溅在百叶窗上,至今留着一道浅黄的印子。
“别碰它。”我的声音裹着一点没散的气,“你那浇水频率,养仙人掌都得烂根。”
你没说话,转身时咖啡杯底在桌上蹭出轻响,像一句没说出口的辩解。
我盯着“小桃蛋”饱满的叶片,突然想起你第一次给“玉露”浇水的样子:
蹲在窗台前,花洒举得老高,说“要给它洗个澡”,水珠在透亮的叶片上滚,像你眼里的光。
那时我怎么也想不到,半月后它就化了水,叶片软塌塌的,像一摊在陶盆里的果冻。
争执,在沉默里发了芽。
你开始绕着窗台走,晒衣服时把衣架举得老高,生怕碰着那排多肉;
我却故意把浇水壶放在茶几中央,看你路过时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又气又软——
其实我知道,你不过是把对人的心思,挪到了植物身上,总觉得“多给点好的,总会长”,就像你总往我碗里添饭,说“多吃点才有力气”。
周三下班,我在楼道就闻见一股草木香。
你背对着我蹲在窗台前,衬衫后背沾着一片枯叶,手里捏着一本《多肉植物养护大全》。
书页折了角,“夏季控水”四个字,被红笔圈得发亮。
听见我钥匙响,你慌忙把书往抽屉里塞,膝盖撞在飘窗台上,“咚”的一声,惊飞了落在防盗网上的麻雀。
“藏什么呢?”我踢掉鞋走过去,看见窗台多了一个新陶盆,里面栽着一棵“乙女心”,叶片滚圆,顶端泛着一点红,像被阳光吻过。
陶盆侧面用马克笔写着“3天浇一次,每次100ml”,字迹歪歪扭扭,末尾还画了一个笑脸,墨水晕开点,像你没擦干净的指印。
“同事……搬家不要的。”你站起来时,裤脚沾着的泥土簌簌往下掉,“就……看着可怜,捡回来救救。”
可我明明看见你购物袋里露出的标签,印着“进口多肉专用土”,价格比我那支口红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