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厢里的宋文禹沉默了一会儿,瓮声瓮气地答道:“回宋府。”
小厮一听,立马不干了,将门帘挑起来看着宋文禹道:“不是说好了,带我去衙门的吗。”
“洛腾在那里。”宋文禹看着他说道。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小厮最终还是先放下了门帘,将马车赶回到了宋府。马车刚一停稳,那小厮就不见了踪影。宋文禹下车时还专门找了一会儿,实在是找不着,这才无可奈何地低下头去。
此时,东厢房里午膳已经准备妥当了,阿金气呼呼地推门而入,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脱下了那一身小厮装扮,最后才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
“阿珍,水。”她将面具往桌子上一拍,头也不抬地说道。
一杯凉茶递到了阿金面前,阿金伸手去接,抬头刚要说谢谢,却愣在了那儿,“阿九?”
“姑娘。”阿九说着,便跪了下来。
二人相对无言,过了好一阵子,阿金才轻声说道:“你起来吧。”
“姑娘,是阿九错了。阿九不该救这么跑出去,让姑娘担心。”
“回来了就好。初见那儿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不要在他面前说漏嘴了。”阿金双手捧着茶,轻声吩咐道,言语之中不见一丝恼怒。
这样的阿金,让阿九更加心疼,也更加陌生。那个她最为熟悉的通天阁大小姐梁金,在嫁给宋文禹的短短几个月里,早就已经打磨了自己的棱角,变的恬静了许多。
阿九抬起头来,刚想要和阿金说些什么。这个时候,宋文禹推门进来了。见到阿九跪在阿金面前,他先是愣了一下,下一秒便想要将已经跨过门槛的那只脚给收回去。
阿金见他有这个动作,赶忙叫住了他,“你进来就进来,躲什么。”
她话音刚落,阿九就应声站了起来,向着二人行了个礼之后,便退出了房间。宋文禹站在门口看着阿九离开,这才看向阿金道:“她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些想亲人了。我放了她两天假,让她休息休息,”,阿金轻描淡写地回道,见宋文禹走进房间里,话锋一转便聊起今天的事儿来,“你昨晚上可是说过要带我去衙门看死者的尸身的,怎么又变卦了。”
“不是变卦,我现在带你去,就必然会遇见洛腾。若是你被他看出端倪,你让我如何解释。”宋文禹耐着性子安抚阿金道:“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就是了,你不必如此着急。”
阿金坐在一旁心想,早知如此,还不如用老办法,直接乔装打扮成衙役,也就这么混进去了。
宋文禹见她不说话,心里有些没底,便试探性地问道:“你不会在打什么歪主意吧。劝你最好不要,洛腾可是对你们通天阁的人防备得很,你可不要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阿金白了他一眼,又低头沉思起来,“自十年前良妃的事情发生之后,通天阁就再也不涉足朝廷之事,这也是义父与圣人之间的约定。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相安无事,是谁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触通天阁的霉头。”
“自然是要搅乱这一池春水之人。水够浑,才好从中渔利。”宋文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若是像你说的,要搅乱这一池春水的人,不仅是未来的既得利益者,而且他还十分清楚十年前那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你说,这幕后黑手可能是谁?”
宋文禹看着阿金,半晌才道:“以前我心里有个答案,现如今,我却不太确定了。”
“为什么?”阿金疑惑地看着他。
“因为……这个苦主,是站在太子阵营的。太子现如今监国一职当得如火如荼,形势正好。他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又突然雇凶杀人,而且还是自己阵营里的人。”
“也许是为了洗脱嫌疑呢。”阿金想到了萧烁在太子府里被刺杀的事情。她忽然沉默了下来,若说是为了洗脱嫌疑,之前的那次刺杀倒是更像一些。
这一次,确实有些画蛇添足了。
“他没必要这么做。现下圣人缠绵于病榻,又将监国的位置给了他,他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多此一举,”,宋文禹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忽然神情有些呆滞,“若是润王还在……我倒是真要怀疑到他身上了。”
阿金没吭声,其实一直以来,她都隐约有种感觉:萧湛并没有死。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宋文禹的这个怀疑也是可以成立的。
阿金张了张嘴,对于这件事想发表些自己的看法。却见宋文禹忽然转过头来看着自己,认真严肃的样子让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这么瞧着我?”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宋文禹表情有些沉重且复杂,“九皇子萧诺,他是不是还活着。当初他与良妃一起消失,从此音信全无。其实他没有死,而且还长大成人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