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低头听着,也不搭腔。今儿个一早,她便已经收到了萧铎被发配充军的消息。萧铎平日里为太子鞍前马后地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今时今日有此下场,并不值得同情。只是身为罪魁祸首的太子和隐藏在其背后的朱氏一族居然安然无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经过此事,圣人一定会与皇后一脉隔阂更深。太子的舒心日子,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宋文禹怔怔看着床顶,并没有回应阿金。阿金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给他擦着手和脸,好让他舒服一些。末了,又轻声问道:“你想要沐浴吗?”
宋文禹沉默半晌,忽然挣扎着坐了起来。虽然酒还没有醒,可他的嗅觉已经没有那么迟钝了。他需要洗尽这一身的酒气,睡个好觉。好让自己明天一睁眼,又是那个冷清优雅,让人挑不出错处的宋大郎君。
阿金见他连站着都是摇摇晃晃的,索性便让他靠在床边,熟练地替他宽衣解带。怀仁和阿珍见状,将沐浴用的东西准备妥当之后,便识趣地退下了,甚至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阿金有些无奈地心道,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是什么眼神。宋文禹都已经醉成了这样,现下她除了把他当小孩一般伺候着以外,还能做什么?
“好了,我扶你过去。”将宋文禹从那一堆臭烘烘的衣服里剥离出来以后,阿金便将他扶到了浴盆旁边,“坐进去。”
宋文禹扶着浴盆边沿,看了一眼洗澡水,抬起头来看着阿金,一脸懵懂,“你不进来吗?”
“我已经洗过了,你进去就是了,不用管我。”阿金催促道。
“哦。”宋文禹点了点头,手脚并用地爬了进去,一点翩翩佳公子的仪态都没了。坐稳之后,还邀功似地看着阿金道:“我坐好了。”
“嗯,好。”阿金将袖子卷到胳膊处,拿起毛巾来折成方块状,开始卖力地给宋文禹擦起背来。她力道正好,再加上而今宋文禹整个人都泡在了热水里,让宋文禹舒服得忍不住哼哼起来。
阿金咬牙给他洗完了背,实在是受不了他这一阵阵暧昧的声音,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太吵了,闭嘴。”
“……哦。”宋文禹愣了一下,忽然很乖地点了点头果真就不说话了。
这副娇憨可爱的模样,让阿金忍俊不禁。她硬是压下了上翘的嘴角,快速给宋文禹洗完澡以后,又将他从浴盆里捞了起来,换上了一套干净衣服。
等到将焕然一新的宋文禹扶到床上躺下的时候,阿金真是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就在她闭目养神的当儿,忽然有人将她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阿金闭着眼睛,闻着那带着皂角香味的衣衫,懒洋洋地说道:“睡吧。”
“好。”那怀抱的主人声音低沉地回了一句,并又将她抱紧了些。阿金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开,只好伸出手来回应着他,并用手在他的背上轻拍道:“大郎君乖,歇息吧。”
“嗯,好。”宋文禹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语气之中竟然还带着些哭腔。
阿金有些动容,更是抱紧了他。
……
第二天天还未亮,宋文禹就起床开始更衣了。阿金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正好瞧见他正在扣着官服的扣子。
“怎么不把我叫起来。”阿金说着,从床上坐起来,睡眼朦胧地瞧着面前这个脊背挺得笔直的男人。
宋文禹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想让你多睡会儿,没想到还是把你给吵醒了。”
“不是你吵醒的,”阿金站起身来,走到宋文禹身前,替他将余下的盘扣一个一个地仔细扣完,又拿来了罩在外头的那件乌纱衣展开来让宋文禹穿上,“你现在头还疼吗?”
宋文禹低头看着她,摇了摇头,柔声说道:“昨晚上多亏了你照顾。”
阿金闻言,眨了眨眼睛,促狭问道:“你都记得?”
“也不是全部。”宋文禹老实应道,在阿金的帮助下,他很快便将自己收拾妥当了,“你再回去躺一会儿,我上朝去了。”
“好,”阿金点了点头,忽然想到昨晚上没来得及和宋文禹商量的那件事,又拉住了他的袖子道:“五日后,萧铎何时出城?”
“大概是趁着天还未亮,刚开城门那会儿。”宋文禹牵着阿金的手,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去送送抱琴,”阿金看着宋文禹,歪着头问道:“可以吗?”
对于这个回答,宋文禹显得有些意外。可是他没有多想,便点了这个头,“可以,不过你一定记得要小心一些。”
“好,我知道了。”阿金笑了笑,轻轻推了他一把,说:“快点走吧,莫要迟了。”
“嗯。”宋文禹点了点头,刚踏出房间门,就被外头骤降的冷空气冻得一哆嗦。宋文禹挺直了身体看着满天繁星,心说还是自己和阿金的房间最温暖。眼见着已经是深秋,转眼就要入冬了,日后没什么事,还是办完了差事早早回到他的东厢房吧。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带着怀仁步履匆匆地向宋府门外行去。
……
太子从大理寺回到东宫之后的第二日,孟一荻才得了朱良莘的恩准,得以回到东宫里。与此同时,她自然也是知道了孟一菡怀有身孕的消息。
旁人都以为她会伤心欲绝,而她却只是觉得这整件事情有多么荒唐可笑。
“娘娘……”沈玉在她身边伺候着,见她茶饭不思,只好在她身前蹲下,轻声劝导道:“娘娘您这段日子一直在担惊受怕,也没有好好吃饭,好好调理身体。现下回到自己的地界了,怎么还是如此对待自己?”
“自己的地界……”孟一荻听到沈玉如是说,苦笑出声,“阿玉,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荒唐可笑了。”